白濯捧着那袭脱下的白衣,哑声道:“我等不到你了。”
语罢,含烟楼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众人屏息凝视,却久久不见灯火亮起,众人疑惑不已,刚要询问身边的人,却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水滴声,而白濯站在黑暗中,哽咽地重复了一遍:“我等不到你了。”
灯火渐起,众人却发现舞台那儿空无一人,他们以为是白濯表演的一部分,便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白濯现身,只是令人意外的是,白濯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其他打扮艳丽的含烟楼姑娘。
众人无不惊愕,以为白濯半途跑路,转念又觉得他并非此类人,便回到自己的桌前,品着美酒,细细回味他的舞蹈,琢磨着其中隐藏的深意。
白濯从舞台下来后,在白妈妈手中拿回于鹤琴,轻轻抚摸着上面每一根弦、每一道雕痕,内心茫然惶恐,却又是无尽的困苦,让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人皆言看戏者入戏易出戏难,却不知身在其中的人更容易沉浸在故事中无法自拔。白濯是编故事的人,自然知晓其中真假,只是他研究得太细致入迷了,如今戏场已结束,他却依旧沉沦,挣扎不出。
白妈妈忙着招待客人,并未察觉白濯眸中隐晦的思绪,见他捧着琴往房间方向走去,便放心地离开了原地,向人多之处走去。
白濯愣愣地走回房间,犹如幽灵附体一般,双眼空洞无神,用力地捧着怀中温润细滑的于鹤琴,心中胀得发疼。
他并非可怜琴师一生无法得到的情感,而是在怀念那个对他百般疼爱的琴师。这个世上,除了白妈妈,他是第二个掏心挖肺对白濯好的人,对白濯而言,他亦师亦父。今日拿出于鹤琴演奏纯属心血来潮,只是白濯不曾想过,自己竟是这般想念那人。
他是家人啊,不会抛弃自己的家人啊。
白濯闭上眼睛,喃喃道:“师父。”
门外一人正要抬手将门推开,打算给白濯一点惊喜,不料听闻“师父”二字,本来笑颜晏晏的人当即敛了笑意,犹豫了许久,最后选择转身离开,给白濯留一个安静之地。
白濯沉浸在自己的感伤中,门却毫无征兆地被踢开了,他猛然回头,看到来势汹汹的白妈妈,先是一愣,便扭头继续抱着琴。
白妈妈知晓这于鹤琴的来历,此刻也能明白白濯的心情,只是她并不希望白濯一直走不出琴师的阴影中,见到于鹤琴就有如此之大的反应。白妈妈道:“你打算一整晚抱着这琴么?”
“何乐而不为?”白濯反问,只是抱着琴的双手稍稍松开了些。
白妈妈叹息,不欲同他纠结这个问题,便换了个话题问他,道:“今日离王也在,你可要去招待他?”
“不去。”白濯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倒不是他不想报泻药之仇,只是今日他实在提不起心情对着其他人强颜欢笑,他只想一人静静待在房间中,即便天崩地裂,也休想让他侧目分毫。
白妈妈瞧着白濯紧抱着琴的模样,万般无奈,她点点头道:“好吧,那你今晚好好休息吧。”
“嗯。”白濯答道。他抬眼看了白妈妈一眼,见她眉心紧蹙,便知她又在担心自己的事,故而多添了一句:“娘你别担心我,明晚我又能耍离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