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被晾在副驾驶上的游芝芝还挺满意现状的,说了地址后就自顾自假寐。
前面是红灯,昌珩在路口缓缓停下,侧头打量了游芝芝一眼。
女孩可能是真的病了,即使闭着眼睛,眉头仍轻轻蹙着。长而卷翘的睫毛耷拉下来,蝶翅一般微微颤动。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地堆在脸颊旁,倒显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越发白得没有血色。
一点都不似平日里的张牙舞爪。
他有点担心,忍不住想探探她的额温。
游芝芝正闭着眼睛盘算怎么才能温和又迅速地结束“处处看吧”的关系,额头忽然就覆上一只大手,软软凉凉的。
她吓了一跳,赶忙往旁边躲了一下,强笑着说:“昌校……”
她突然想起昌珩的话,连忙改口,“昌珩,我没发烧。”
昌珩还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见自己的名字,心下微有些异样,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嘱咐她道:“回家多喝热水,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
绿灯亮起,他将手重新放回方向盘。
然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女孩肌肤的手感好像还残留在手上,让他觉得平日里用惯了的方向盘都变得软滑起来。
一到小区门口,游芝芝二话不说,道了谢就要下去。
昌珩忽然问她:“你每天都打车上下班吗?”
啊……又来,这一关过不去了是吧?
“大部分时候骑单车,反正离学校也近。”她杜绝了偷奸耍滑的心思,老老实实回答道。
昌珩轻笑了下,“怪不得你早上总迟到。”
游芝芝听他这样说,头都快垂到胸上去了。她没有总迟到!也就那么一两回!还都被他抓到!有次开大会他还把她当典型批评!
想到这里,游芝芝在心里悄悄向他比了个中指。
她有时候也纳闷——你说昌珩脸皮怎么这么厚呢?她要是天天批评一个脸皮薄的女孩子,就肯定不好意思去找人家谈恋爱。
“为什么不开车?”昌珩接着又问。
他记得冬天的时候见过她开车在路上晃荡,副驾驶上好像还坐着她爸爸,嗓门挺大的。
因为他们大冬天大开着车窗,所以他印象深刻。
游芝芝真想拿胶带把这人嘴巴封上。工作上也就罢了,怎么生活上也问这么细!
她被迫羞耻地开口:“因为还没拿到驾照。”
她的科三考了三次还没过,教练都快给她跪下了,天天念叨:“我的姑奶奶哦,我也带过不少老师了,有笨的,但没一个像你这么笨的!你到底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寒假的时候教练非要给她无偿开小灶,带着她在一处僻静的道路上来来回回地转弯掉头靠边停车,一个吼一个抖,末了两人都是一身汗,开了窗户还嫌热。
开学前她又约了次考试,仍旧没过。
可能是为了肝功能着想,教练已经很久没有再叫她练车了。
昌珩闻言讶异地看了她一眼,貌似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这一眼落在游芝芝眼里,就是□□裸的嘲笑加看不起了。
要是前男友这样,她早就摔门下车冷战三天三夜了,但现在车上坐着的是领导,她只能憋憋屈屈地缓缓打开车门,还得礼貌地跟他道个别。
刚到家,还没来得及把自己摔到沙发里,昌珩的微信好友申请就过来了。
她才不要加他微信!!!
游芝芝恶向胆边生,狠狠地点了“加入黑名单”。
这边气还没消呢,游父游母就拎着大包小包过来探望独居青年了。
她爸游有方一见到她,必得说出那句最经典的话:“臭臭怎么把自己弄得又黑又瘦?”
她妈严婉照例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呀?你看她那小脸肥的,估计零食又没少吃。”
游芝芝下意识地就挡在冰箱前,被她妈一把呼噜开,打开冰箱门,果然里面各种蛋糕,各种冰淇淋,各种碳酸饮料。
游有方长长地“哦”了一声,看了眼垃圾桶里的外卖盒,又从冰箱里拿出仅有的绿色蔬菜——荷兰黄瓜,“你说的健□□活,就是这样的?”
游芝芝直着脖子犟道:“工作那么辛苦,我叫个外卖吃个零食怎么了?犯法呀?”
严婉一边检视一尘不染的厨房,一边指挥游有方把带来的菜拿出来处理,“多大的人了,连饭都不做。我跟你说啊游芝芝,你要是不开火就回家里住去,离学校是远了点,大不了你爸接送你上下班,反正他退休也是闲着。别一天到晚不拿身体当回事,你现在还年轻,等你将来老了……”
游芝芝不耐烦听老妈唠叨,整个人缩在懒人沙发上,抱着ipad学习特级名师的公开课。
她最近要上组内公开课,磨课磨得头都大了。要不是听说组内公开课也要请校领导来听,她才不会这么紧张。
她还记得昌珩第一次推门听课,听不到二十分钟就把她赶下去了,亲自上台示范,还说“你们游老师这样讲简直是胡闹”,搞得她颜面尽失,从此留下心理阴影。
“臭臭吃饭了。”
游有方喊了几遍都没人理,无奈地把她ipad拿过来,定睛一看,嚯,又是王火火的舞台直拍。
这臭丫头还张着手要:“爸爸快把女鹅还给我,我再刷最后一遍就吃饭。”
游有方:这些年轻人都什么毛病!
饭桌上,严婉清了清嗓子,“听你陆阿姨说——”
游芝芝飞快地截断她的话:“没戏,别指望,马上分。”
严婉啪地一声放下筷子,生气地盯着她:“游芝芝,你这什么态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