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边闵觉得脑子一阵恍惚,睁不开眼,冰冷刺骨的水就大量地涌入口鼻,窒息感侵袭,大脑清明了不少。
扣住他后脑勺的手力道极大,正不断将他往水里按。
奋力挣扎,他撑着手边坚硬处起身,呼吸到一丝新鲜空气,刚要开口骂,那双手力道又强了几分,将他的话淹没进水里,激起一串毫无作用的咕噜声。
林边闵极力屏住呼吸,脖子僵硬地想往上顶开那只手,未果,又呛了几口水,求生的本能让他挣扎得更厉害,腾出一只手往后胡乱抓扯,脚往后踹。
“咱俩出道三年,你和我抢的资源,大大小小,没有十个也有八九个了吧?”耳边传来模糊不清的话。
他的身体被翻转,脚下一软,但拽着他头发的手未松,被强迫着微微仰头,头皮刺痛,彻底清醒过来。
地上冰冷,他靠着洗手台的柜子,条件反射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咳得咽喉刺痛,喘了口粗气,睁开眼睛,才看清面前说话的人。
最先是一双乌黑发亮的眼,在紧蹙的眉下满是烦躁,或许是因为气极了,眼白蒙上一层淡淡的赤色,在白瓷肌肤的映衬下,火气十足。
不过这人再气都没上脸,清冷冷的模样,倒是从薄唇而出的话,很是刻薄。
“我成功转型,成了新晋影帝,这称号你抢不走了,就想这么一出烂招?”新晋影帝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进林边闵的衣领,从内侧扯下一枚白色纽扣,是个微型摄像头。
“打算拍谁啊?我传闻中,新找的小情人吗?”男人短促一笑,嘲弄,随手将纽扣丢进林边闵头顶上的洗手池里。
纽扣在浅水里轻轻弹了一下,闷闷一响。
他在心里暗自叹气:多好看的一个人啊,偏偏长了一张说话这样刺人的嘴。
林边闵的视线从他嘲弄的嘴角往下,譬见这人脖子上的一颗小红痣,如轻点的朱砂,心尖的一滴心头血,甚是惹人眼。
让他在眼前剑拔弩张的氛围里晃了一下神。
“你看看你拍的那些廉价网剧,跟拍的劣制短视频一个样……”耳边尖锐的嘲讽还在继续,他都听不太懂,微微仰头,死盯着面前人俊俏的模样。
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些杂乱碎片,字字提示,现在,他是个混迹演艺圈三年的流量小鲜肉,颜值天花板,演技糊地心,一路下来收获群嘲无数。
而面前这位,叫顾择西,拥有逆天颜值,逆天演技,与他同公司,一同出道,前段时间荣获影帝。
两人目前的关系……斗得你死我活,明面上争夺资源,暗地里互黑,面对面还随时可能挥拳头。
亦如此时。
他的眉头又短促一蹙,一时间还无法适应目前的状况。
“人贵有自知之明,《清君侧》是陈导拿去评奖的剧,你认为以你的演技,能通过试镜?什么年纪了还在做梦?是不是我出演哪部剧,你都白日做梦的想上?啊?”
顾择西对他这个死对头不说恨之入骨,那也是见之恶之了。当初争代言抢话题闹得沸沸扬扬,梁子结下,林边闵是个玩票的二世祖,偏偏这位主二世祖还十分记仇缠人,起先他争得了好几个资源,也着了道,惹了一身腥。
如今他转型成功,成为新晋影帝,刚接下一部大题材,这死对头又赶着要来搅和。
林边闵极力让自己快速适应,幸好这具身体如为他量身裁体一般。他抓住顾泽西的手腕,努力思索最不惹眼前人怀疑的回答。
鼻腔喉咙还带着剧痛,他突然莞尔,哑声:“是啊,想上。”
在顾择西眼里,林边闵的姿态依旧玩世不恭,眉眼里都带着不知轻重的轻挑,怒了:“不知所谓!”厌恶地甩开他的手。
林边闵的头偏了偏,丝毫不恼。
顾择西立在一边打开水龙头洗手,他如摸过令他恶心至极的东西,一层洗手液洗了还不够,还要再抹一层消毒液。
“不管你打的什么鬼主意,”顾择西抬头,在镜子里看见林边闵站了起来,“我祝你试镜失败。”
林边闵随手扯过浴室里的毛巾,擦头,神色淡淡,“你听过一句话吗?自己希望之事,对神明都不要讲。”
顾择西眼里闪过一道凌厉的光,但仅仅只有一瞬,如同看笑话一般挑眉点头,“你自己希望吧,再也不见。”
“那可不一定见不着了,”林边闵的语气逐渐挑衅,“说出来就不灵了。”
万万没想到,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就要面对这样的局面,但顾择西说话夹枪带炮的,他也不是个软弱的主,这样的话语他忍不得,他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凶过。
衣领被揪住,林边闵被扯着往顾择西身前一带,差点没站稳。
“顾影帝,把我往水里灌还不够,还要打我一顿?”
林边闵的眼睛被悬在玻璃镜上的白炽灯映得发亮,眼角微微上扬,本是一双干净澄澈,又无公害的眼,但相处久了,才能体会被这位二世祖缠上的可怕。
他俩身高差不多,顾择西微微俯身下压,散发冷气冻人,同时也带着直白的鄙夷:“打你?你再给自己刻意制造点什么伤,又去网上黑我?”
林边闵依旧笑得从容,视线往他漂亮的手上瞟,完全是出于自己的本能,下意识地继续挑衅:“那你这个是什么意思?打算和我发生一点不可告人的事?”
他的衬衣因为打斗而崩了两颗扣子,白皙的脖子,和露出的小半块肌肤也被抓出几道浅痕,看起来十分引人深思。
“恶龙扑食还讲究荤素呢,”顾择西松开他,重重地帮他抚平衬衣领子上的褶皱,笑意里全是危险的鄙夷,“你不配。”
说完,顾择西快速走出浴室去收拾东西,仿佛整间屋子里全是毒气似的。
林边闵听见房间门关上,才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容貌没有太大差别,他有点看不习惯自己短发的模样。比他以前的模样年轻了许多,还带着刚入世事的稚嫩青涩,像及冠时候的样子,他还甚是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