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袍的袖口比僧袍要来的宽阔一些,长长的袖摆搭在八仙桌的桌角上,弯出褶皱的弧度。
只需要看一眼便能够察觉到这袖口中并不是空落落的。
白袍的僧人遮掩住了瞳孔当中的尴尬,睫毛颤抖了两下。
他做出了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双手合十放在面前轻轻一拜。
“阿弥陀佛。贫僧有戒,不得喝酒。”
道士挑高了眉头,看着他不说话。
明明是面无表情的脸,可清观却硬生生从这表情当中看出了好笑和嘲讽,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样。
白袍的僧人赶忙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却不想这个时候真霄忽然扬起了脸,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嘴里却吐出了意外有些犀利的话:“如果你的舍友并不是我的话,你现在想做的便是与他结交,拜托他帮你隐瞒住自己本性这个秘密吧。”
清观愣了一瞬间。
长得相当好看,如同一个白面书生一般的僧人下意识地咬了一下下唇,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
就像是原本慈悲的菩提遭受了什么委屈的事情一样,双眼的眼角下拉,瞳孔中带上了浮云的水汽。
——如果是某些有着特殊癖好的人坐在这里的话,大概会被激发起施虐欲吧。
真霄的脑海当中有一瞬间闪过了这样的念头,很快就被挥散掉了。
他们现在是在之前所预定的那一家餐馆里,这是一家保密性相当好的餐馆,每一个桌子旁边都有着木质的屏风和绘制着各种各样彩绘的挂扇,能够将大部分的景象和动静隔绝开来。
真霄看到这家餐馆的样子,就大致上猜到了,清观原本想要邀请自己的舍友吃饭究竟抱着怎样的想法。
他清楚的知道面前的这个家伙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无欲无求,至少懒散这一点他是可以确定的。
而如果与别人起居在一起的话,这种事情是根本无法隐瞒的。
只可惜有些令人意外的是,他们两人最不希望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清观和真霄,不但同班,而且还是舍友。
清观花了些时间才调理好自己的思绪,再睁眼时瞳孔当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脆弱,他毫不犹豫地开口:“真霄道长所言甚是,清观愧于私欲,不敢妄言。然而……真霄道长究竟有多少需要隐瞒的事情,您自己心里是否知晓了。”
白衣的僧人眉梢微动,顺手将自己的佩剑拍在了桌面上,让那一股用力带来的震动感传播了出去。
“不才贫道,听不懂清观师父在说些什么呢。”
两个人沉默着对视着,颜色主体相似,但在细节上有些偏差的一双瞳孔牢牢地相互注视着,半天都没有人讲话。
直到真霄终于无法忍受这种傻了吧唧的注视,同时也因为眼睛干涩而不得不转过头为止。
清观忽然就笑出了声。
他的声音向人是清朗而带着磁性的,作为一个常年诵经的人,声音中会自然而然带上一丝难以察觉的沙哑,让他笑起来时听起来格外的勾耳。
而这种笑意来得莫名其妙,几乎是忽然出现的,于是他毫无控制地便笑出了声。
“你现在的形象可跟你平常表现出来的不怎么一样。”他忽然就有些想退去伪装,用一种有些调侃的口吻那么说道。
说话时,白袍的僧人脸上多了几分飘逸的潇洒色彩,手指抚摸着那装着酒液的酒盏,看着酒盏在自己的指尖翻滚却不散落一丝一毫,眼中带着自然和欢快的舒适。
冷着脸的道士转头看他。
和外界人眼中那个慈悲道无欲无求,完全就是菩提转世的僧人不一样,面前的这个清观看起来洒脱又飘逸,比起佛道似乎更像是个逍遥道士。
“……你这样子,还真像是个花和尚。”真霄只纠结了一瞬间,就将这个评价脱口而出。
清观微微挑眉,露出了一个慵懒的笑容,而后表情骤然回缩,刚刚所有那有些明显的情绪全部消失。
白衣的僧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不明白为何道长如此评价,还请解惑。”
真霄:“……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