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翟靖不是这一挂人,而是那种就算她娘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跟他也门不当户不对的,更不用说她娘是和离女,还带着他们三姐弟。
她其?实?不看?好眼前这男人和她娘的事,可她娘这人如果不是她喜欢的,别?人逼不了她,看?她外祖母这近半年来做的各种努力,可如今她娘仍旧孑然一身就知道,她娘不喜欢的事,任何人都勉强不了她。
她没在程芳蕤面前表现出任何担忧,但?在这男人面前,她却表现得忧心忡忡,“你对我阿娘究竟什么心思?你家里又能否接受我阿娘?另外你可会?明媒正娶我阿娘?”
说他对她阿娘有那方面心思,可这都好几个月了,也不见他有什么表示。他不表示是他自己的原因,还是他家里的缘故?然后,这男人究竟有没有想过娶她阿娘,还是只想跟她阿娘玩玩?
想起这些来,方嘉懿觉得自己跟个愁女儿婚事的老母亲一样?,简直操碎了心。
小姑娘明明只八岁,说出的话,忧心的表情真?的跟他娘亲忧心他婚事没两样?,所以他说这姑娘贴心,毕竟程芳蕤再成亲,看?起来对他们三姐弟明显不利,可她没忧心他们三姐弟的处境,想的忧的全是程芳蕤这个母亲。
这般懂事的孩子不怪程芳蕤,在考虑再成亲的事时,首先?想的是三个孩子能不能接受,搁他有这样?的孩子他也优先?考虑孩子的想法。
“这些问?题待我一个个回答咱们懿姐儿。”虽然还有诸多?顾虑,但?他这辈子要有成亲,对象一定只会?是程芳蕤,“我对你阿娘的心思是想明媒正娶回家,跟她过一辈子的心思。至于我家里边,我愿意娶媳妇,他们就烧香拜佛了,不会?是我跟你娘之间的阻力。”
他娘都说了,只要他愿意娶妻,娶只母猪回家,她都接受。
“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不确定我的身份,以及我现在做的一些事,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所以我迟迟没跟你娘说破两人的事,免得回头境况不好,牵连到?她,甚至你们。”
方嘉懿知道这人来自京城,也知道他家是有名的将门世家,她不懂朝廷的事,但?她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手下的人威望太?高了,主子一定容不得这样?的手下存在,她想朝堂上的事肯定也差不离。
国朝的皇帝沉迷炼丹,终日不上朝的事,举国上下都知道,这样?的皇帝肯定不是那么厉害,那肯定会?忌惮有能耐且威望高的人,这么一想这翟家的处境,还真?不定有多?好。
本来就门不当户不对,还有这么个不稳定的因素在,方嘉懿真?不知道这两人为啥明知前路不明朗,还要对彼此生出爱慕之心,搁她身上她肯定不愿意放任这样?的关系发展,“你们大人有时候真?的让人很难理解,明知事情不可为,还偏要为之。”
“我曾经也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为哪个女子心动。对你阿娘我一开始,也只觉得她跟其?他女子不一样?,并没啥特殊的感情,是过去几个月的相处,让我的心里慢慢有了她的存在,反正察觉过来时,她已经在我心里。”
无论?他还是程芳蕤都是那种务实?的人,他们不会?见一面就喜欢上某人,他们只会?在跟别?人的相处中,慢慢发现两人在一起很合拍很舒服,在这个过程中不知不觉就把人装在了心里。
“其?他人成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压根没你们这样?的机会?相处,所以你说的这种情况太?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基本都是成亲当天就是两位新?人的第一次见面。
“将来你阿娘肯定不会?这样?对你们的。”翟靖肯定地说道。
察觉到?话题扯远了,翟靖赶紧拉回正题,“请问?我刚才的回答,咱们懿姐儿可满意?”
听到?翟靖这与她娘调侃时一样?的调调,方嘉懿有些无语,“你别?学我阿娘说话。”
她发现她娘每次这样?逗她,都是恶趣味使然,所以听到?这男人这样?说,她就觉得这男人在逗她,“哪怕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其?实?你跟我阿娘也不相配。”一个是未曾结婚的指挥使,一个是着几个孩子的和离女,搁谁都不看?好这两人。
所以就像她说,真?不明白这两人怎么会?任由关系这样?发展,“不过就像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自己的脚知道一样?,你们在一起什么感觉,合不合适也只有你们自己知道。只要你们自己觉得可以了,那就可以吧。”
不然她娘这辈子可能就这样?单着了,那往后几十年的时间该怎么办?
小姑娘如果不是自小经历多?,哪能说出比大人还通透的话来,“懿姐儿懂事得让人心疼,莫怪你阿娘做什么事都以你们为先?。”
“我只是不想我阿娘一辈子跟我阿奶一样?。”外人觉得她阿奶很厉害,年轻时撑起整个方家,儿女成亲后又要承担起教养孙子孙女的重担,连个跟她一起分担的人都没有,碰到?事情更是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你知道方家村那些被留在家里的女子,都是怎么渡过漫漫长夜的吗?”
翟靖只知道歙县以女子贞节牌坊以及孝坊多?而闻名,贞节牌坊自然是为那些守节的女子而设立,他还知道有活了八十几岁的女子一辈子都在守节的,而孝坊顾名思义是颁给那些以孝顺而闻名的人,当中多?是那些被留在家里,替夫侍奉双亲的典型人物代表,两者说的基本都是那些留守妇。
对那些在外头营生的男子而言,无论?家里是有座贞节牌坊,还是孝坊那都是顶顶有面子的事,且是名声?极好的事儿,所以守节和孝坊成了很多?家族争相争取的牌坊,世人关注的是牌坊本身,并不关注要赢得这么一座牌坊,需要女人付出多?少,或者说世人都理所当然地以为女人就该这样?做。
翟靖没这么理所当然地以为,却也不关心这背后的故事,如今听方嘉懿这样?说,他不由好奇地道,“懿姐儿知道?”
“知道一些。”以前在方家村的时候,听小姐妹说过家里母亲夜里做什么,多?少知道一些,“有人拿着一把铜钱撒在地上,一个个捡起来,再撒开,再一个个捡起,一整夜如此反复到?天明;有人则玩铜制九连环,拆开合一起,再拆开合一起,如此到?天明;有那种觉得如此简单重复这两件事情没意思的,特意叫人制作那种文字堆砌出的九连环,这种九连环玩起来非常费脑子,可以让人暂时忘留守的苦闷等等。”
最后一种文字堆砌出的九连环,她曾半夜见刘氏玩过,那时候她才知道她阿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其?实?是孤独的。如果程芳蕤跟原主一样?,完全不把他们姐弟几个当回事,方嘉懿才不会?费那个心思去管她日后如何,可程芳蕤对他们姐弟三人当真?是掏心掏肺的,她不希望她将来跟刘氏一样?,夜里孤独了只能堆砌文字九连环度时间。
所以她真?心实?意希望程芳蕤能再找个合适的人,不要重蹈刘氏的覆辙。
翟靖第一次听说这些,仔细一想又不点不意外,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可能一直顺顺利利的,难免碰到?一些让人忧心的事,夜里没个人陪在身边的确容易让人多?思多?想,睡不着又没人能分忧,只能自己寻些事情分散注意力。比如他偶尔碰到?烦心事的时候,要是没人跟自己一起聊聊,他就会?整夜整夜的喝酒。
“所以这就是懿姐儿希望你娘再成亲的原因?”就程芳蕤的性?子,哪怕真?不再找人成亲,翟靖也相信她不会?做类似的事情来,因为她总能找到?合适的方法排解各种困难,她跟那些巴巴等着男人的女人不一样?。
虽然心里这样?想,翟靖却没把这些说出来,既然孩子们有这方面的担心,那就不太?会?反对她再成亲的事,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在这事情上他承认自己自私了,“出于这个原因考虑,你娘的确再找个对象比较好。”
“这么说懿姐儿接受我跟你阿娘的事了?”翟靖趁机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触动我写这本书的就是那些牌坊,女人自古就被定位为理所当然应该为家庭付出,哪怕到了现在女人也跟男人同样承担起养家的责任,一旦对家庭对孩子稍微有所忽略,就跟犯了什么原罪一样,要被各种指责。
我曾经在一个育儿群里看到过一个宝妈这样抱怨:她说我的收入也不比老公少,对这个家里的奉献也不比老公少,可只要我下班回家两个孩子就是我一个人的事。相反老公下班回家,公婆就啥事都不会让他做。她说每次这种时候,她就会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类似这样在婆家没归属感的女人其实挺多的,反正婚姻之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且每个家庭有每个家庭要面对的问题,只能说且行且珍惜。
(新的一月来临之际,咱们的文三十万字了,接下来男女主角即将迎来全新的关系、全新的开始,姑娘们继续多多支持哦。PS:收藏也总算破千,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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