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只是她临时落脚的地方,她也就随便想想,没想过去做什么。
坐着休息了会儿,她这才?起身打水梳洗了一番。
翟靖回来得挺快的,她这边才梳洗好,他就带着给他们送餐的人一起回来了。来人跟她打了声招呼然后帮着把饭食摆在餐桌上就离开,这个档口翟靖已经快速打水洗过脸和手。
晚餐并不丰富,一道干巴巴的腊肉,一道水煮香椿,一道竹荪汤,外加两碗米饭。先不说食材丰不丰富,可这菜色看起来着实?不咋滴,让人看了就没食欲,难怪她说不自己准备饭菜的时候,这男人那表情这么憋屈。
见她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翟靖说道,“我平生也就好嘴上这一口,可我这嘴常年只能吃这些东西,你?说我这亏不亏?!”
“那就让伙夫去好好学学呀。”
“人家恨不得我把他赶走,怎么可能专门去学厨艺,犒劳我这张嘴?”伙夫也是军籍,也巴不得被除军籍,根本不愿意认真干,“连伙夫这种最有油水的人都不愿意待在这地方,足见这里多不招人喜欢,可惜龙椅上的那人还看不到这些,尽听那些屁都不懂的文官的一言堂。”
……
白日里没什么感觉,用过晚膳后准备沐浴的时候,尴尬了。
往日只翟靖一人的时候,院门一关,他就直接站在院子里淋浴,而且他火气盛,哪怕大冬天也是冷水淋浴,家里压根没浴桶,更没想过烧热水,而程芳蕤在这些方面已经习惯被李氏安排得妥妥当当,也没想到提醒这事儿,这就导致了她打算洗澡的时候,不说浴桶,连热水都没有,她顿时懵圈了,“所以我住你这里还是不方便的吧?”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并不是很看重那男女大妨,只要不胡乱跟男人眉来眼去,正儿八经的往来,她不觉得有什么需要刻意避讳的,所以对住在翟靖这边的事,她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在她看来这跟和?朋友一起去他家乡旅游,住他家没两样。
可她忘了在现代哪怕在农村,大家家里也有独立的卫生间,以及随时可用的热水器,不像这里基本没人会弄专门的卫生间,洗澡用的热水更要手动安排。
于是,就出现了眼前尴尬的场景。
翟靖也是第一次招待异性,压根没考虑过这些问题,这会儿才发现两人这样住不方便,“我这就去给你?烧水,等帮你把水拎到房间,我去别处住。”
赵明在这里的住处可没翟靖这边大,不过是面阔两间的平房不带厢房,其中一间做卧房,一间做厨房兼吃饭间,程芳蕤着实?不方便住那里,不然江樱雪就让她住赵明那了。
翟靖这会儿的安排正好,不过,“烧水这些我自己来就行,你?要去别处也得准备东西,你?准备吧。”非亲非故的,她哪里好意思让人帮忙烧洗澡水抬洗澡水的。
翟靖仔细一想自己的确不适合做这两件事,只帮着把火烧着,然后把他屋里的煤油灯也拿出来,一起给点上,“你?一个人要是害怕煤油灯就不要灭,由着它烧就好,万一有什么事,你?大叫住边上的人就能听到。”
没相处过真?的很难相信,看起来风光霁月的翟靖,私底下竟然有如?此接地气的一面,唠唠叨叨的样子用啰嗦来形容都不为过。
不过,知道这人是担心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遇到突发状况,完全是关心她,程芳蕤还是很领情的,“好,我都记住了,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昏黄的煤油灯,给人镀上一层暖暖的朦胧色调,柔和?了程芳蕤身上的干练,平添了几分白日里没有的温柔,看起来别有一番味道,往后很多年两人偶尔回忆起,都觉得兴许就是这个彼此不同于往常的表现,在对方心中留下了痕迹。然后这个痕迹在今后两人不断相处中,越发明显,最终导致两人走在一起。
两人都知道他们的结合,不是那种一见钟情的悸动,更多的是日久相处而生的情。
那时候无论程芳蕤,还是翟靖,都很感慨这段让他们往来日益频繁的日子。
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此刻听到程芳蕤这话,翟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担心你?夜里碰到啥事,周边又没人,才?多吩咐了几句,平日里不这样的。”
灯光的原因,程芳蕤没看出翟靖冒红的耳朵,不过多少听出他话里的不好意思,程芳蕤一个没忍住又调侃了一句,“平日的指挥使那可是端坐在云端的神仙人物,只供人远观供奉,现在的指挥使却浑身上下充满烟火味,是与民同在的存在。,”
“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罢,千万别到外头说,不然你我可能都讨不不着好。”他们这话没其他的意思,可要被有心人利用,指不定直接判他们个大不逆的罪名,要知道端坐在天上的可是只有天子才?有资格,翟靖本来就受龙椅上那位的猜忌,要是这番话再被那人知道,鬼知道会闹出啥事来。
因为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土人,程芳蕤对皇权终归是少了那么几分敬畏之心,开口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这这层,被翟靖这么一说,她也觉得不妥,不由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一副后怕的样子,“以后我还是少跟你?说话的好。”
虽然经常在翟靖这边被他堵得哑口无言,但她就是莫名喜欢调侃这人,总觉得他耿直堵得她开不了口的样子,特别有意思。
“别,我觉得跟你?说话特别有意思,你?别顾虑太多,是我太过小心,才?有此一说,一般不会有事的。”
对眼前这位女子,他早就跨越了性别的欣赏,是他长在这世上这么多年下来,难得佩服的人,他一点都不希望因为一些不必要的原因,跟她变得生疏起来。
不仅翟靖觉得跟她处起来舒服,其实程芳蕤也有一样的感觉。
讲师的行业可以说是男人主宰的行业,女人想在这个行业暂露头脚,付出的努力绝对远远高于男人,就这样最后有知名度了,还容易被认为靠不正当手段上位,尤其那些成就不如?女人的男性讲师,背后酸人也就算了,当面也各种指桑骂槐,真?正让人处起来很舒服的人,少之又少,翟靖就是难得一个让她处起来舒服的人。
这人看着不爱搭理人,很是高冷,但其实持续用美食投喂,就能慢慢跟你?熟悉起来。熟悉起来后,他不会带着眼色看你?,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会明码标价说出他能给以什么报酬。
这种标了价码的往来,让人跟他相处起来,不会背上任何的负担,程芳蕤很是喜欢。除非哪天他们之间相处的方式变了,不然她应该不会跟他少往来。
得了她的准话,翟靖心满意足地拎着自己的东西,找人过夜去了。
得益于上辈子满世界跑的养成的好习惯,她不会认地方,也不会认床,只要周边的环境安全,她就能很快的入睡,并睡得很好。
一夜安睡的她,一大早起来精神抖擞的,跟认床一夜没睡好,眼角周围挂着大大黑眼圈的翟靖形成鲜美的对比。
瞧见翟靖这样子,程芳蕤难得有点小小的内疚,“这里有没有空的房子,有的话你?就拨一个给我,我好好休整一番,今后过来好有个落脚的地方。”总不能每次来都占着人家的屋子,再者方嘉言在得知她有机会来这卫所,早就盼着能跟她一起来了,有自己的地方,回头要带孩子过来也才?方便。
翟靖想往后程芳蕤不会少来这边,的确有个自己的房子比较方便,“回头我注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有的话我就安排给你?。”
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个地方不会有空出来的宅子,最好的办法就是他找个同样单身没家人的男人一起住,把他这个宅子腾出来给程芳蕤住。
不过,她才来卫所,还没做出什么具体的事情来,眼下说这些不合适,等她想做的事确实做成了,他再提这事就顺理成章了。
得了她的准信,程芳蕤就把事情搁一边了,跟翟靖一起简单用过早餐,两人就一起出发前往集合的地方。
他们到的时候,那边已经等着四个人,两老两少,经翟靖介绍,程芳蕤知道当中那个四十出头的韩旭和穿着玄色衣衫的年轻小伙子陈泽是从三?品指挥同知,另外那个五十出头头发发白的冯玉堂和?着白色衣裳的年轻小伙子顾青云是正四品指挥佥事。
四人是翟靖挑选出来当队长的,程芳蕤直接告诉他们怎么做就行,不用亲自跟那些上山的人一同走。
几人见程芳蕤年岁也不大,不由对翟靖先前信誓旦旦的说辞有几分迟疑,不过反过来一想反正卫所的日子已经不能再难,照着做真?做到翟靖说的那般,那日子好歹有些盼头,没做成顶多也就浪费些功夫,也没亏什么,便也没说什么。
认真听完程芳蕤的要求,并且记住程芳蕤说的给个人计量问题,确定没问题,几人便各自去找各自的组员,开始干活了。
程芳蕤昨天说要跟着上山,并不是随便说说的,待这些人走了,她也拉着翟靖一起上山了。虽然这山跟她上辈子游玩爬的山不大一样,但她的话没错,她并没给翟靖拖后腿。当然她也不是逞能的人,一个来时辰后,察觉到自己体力不支了,她就主动提出下山,没继续往前走。
就是这样回到卫所的时候,也已经午时了,待她梳洗了一番后,那些上山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是把自己一早上的劳动所得过称,记录在本,然后才放到那些土灶旁,等着下锅煮。
记录斤两的目的是回头挣了钱,照着各自的劳动分配,等第一批酸笋卖出去后,那些干得多得得多的人,往后会越发有干劲,而那些干得少得得少的人,会想赶上那些干得多挣得多的人,如?此形成良好的气氛,往后有什么事情交代下去,大家就会自发努力去干,不用人在后头跟着。
用过午膳后,那些上山的人继续上山,程芳蕤则负责去教大家如?何做酸笋。
做酸笋的步骤其实很简单,只要将切成片的笋放入烧开的水中,滚上一盏茶的时间,然后将整锅的水连同笋乘出来自然晾凉,再把彻底晾凉的笋连同水一并放入洗净晾干的陶罐里头,盖上油纸包装严实。
想要加快酸笋的发酵速度,只需将陶罐放置在土灶旁,由着土灶的热度熏陶罐,只需三?天的时间这酸笋就能发酵好。
步骤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其实很繁杂,虽然山上回来的笋是拨好的,但没切,单切这个笋就要不少功夫,再然后晾凉放置到陶罐里头也是个不轻省的活计,毕竟陶罐的口不阔,要一点一点慢慢往里头倒东西。
摘笋她没做示范,腌制这块程芳蕤决定自己做示范,毕竟这个事关酸笋能出来味道算不算,吃起来脆不脆有关系,味道做好了,卖过一次后后面要再卖就容易,味道没做好,卖过一次后,后面就不好卖了。
事关她后面一系列的计划,她可不想一开始就自砸招牌。
切片,入锅,搅拌,出锅晾凉,锅里继续加水煮开,然后重复她刚才?的动作。
十几个土灶,十几口锅,程芳蕤每口锅都示范过一遍,等最后一口锅的笋出锅,第一口出锅的笋已经彻底晾凉,她又帮着把晾凉的笋和?水往陶罐里头装,边装边解释,“这个过程切忌参入生水,不然时间一长,里头的笋就会烂掉。”
这个过程她同样十几个陶罐都亲自装了一遍,又解说了一遍,确定所有人都看清楚,听明白后,又亲自见每个人都照着她说的做一遍,当中有做不到位的地方,程芳蕤又从旁给指点了一番,确定没纰漏这才?松了口气。
做这个事情步骤虽然简单,但做起来却极耗费时间,程芳蕤这么一番下来,太阳已经西斜,而她这番下来早已腰酸背痛,又因着整个下午都在土灶旁的原因,一直被火烤着,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汗臭味,急需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衫。
于是,她交代了一声,就打道回翟靖的住所。
下午翟靖有事情处理,并没跟她一道去煮酸笋,鉴于昨天的尴尬场面,他今天自觉地把火烧上,又烧了一大锅的热水。
程芳蕤回到住所的时候,已有现成的热水。
虽然还没用晚膳,但鉴于程芳蕤要洗澡,他待着不方便,翟靖是想起身避出去的,可他这脚步还没来得急迈出去,就听到灶房传来程芳蕤痛呼的声音,他听了后不由心里一紧,就大步朝灶房走去。
然后他就看到程芳蕤正往自己的两只手掌上呼气,以为她被烫到了,当即也顾不得太多,走过去就拉住她的两只手,“烫伤呼气没用,得赶紧用凉水浸泡才行。”
被翟靖拉着往边上盛凉水的桶里放,程芳蕤才反应过来这人要做什么,就想把手往回收,奈何不敌翟靖的手劲,反倒被他给拉到他怀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1:摘自《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指挥使:总算让我抱上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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