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缓劲儿,文钧道:“我找到秋娘了,她告诉我,十七年前,紫裳公主生下的孩子,不是我,而是一个女婴。”
当时,紫裳公主替女婴选择的养父,不是文修,而是锦华。
二十多年前,锦华的名字,在卫国无人不知。他上知天文下识地理,又淡泊名利,不肯入朝为官,只在山清水秀之间做一钓翁,人生于愿已足。偶然间,他遇到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身形姣好、气质脱俗,他一见倾心。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那位女子来头不小,竟是出自紫裳公主府。
锦华年少轻狂,自认为,以他的名气,派人向公主说媒,一定能喜结连理。
可卫国皇帝的女儿,岂是什么人都能嫁的。锦华一介布衣,凭什么平步青云,做皇帝的驸马爷?莫不说皇帝,就连朝臣那一关都过不去。
锦华负气离开,投奔齐国。他初入朝堂,官拜丞相,很快娶了一房美妻,一时间风头无两,天下眼红、钦佩者众。
后来,卫国灭亡,杀萧令后,萧紫裳成为萧氏唯一的幸存者,住进了齐国皇帝为她准备的金丝鸟笼。在齐国,身边尽是皇帝的人,她唯一可以托付的,就只有锦华。她只盼锦华能念着当年的旧情,养大她的孩子。
恰好同一天,锦华的夫人生下一子。
锦华担心突然哪天,皇帝知道紫裳公主产子的事,继续执行杀萧令。为了保住女婴,他把亲生子交给亲信文修抚养,女婴则以锦华亲生女儿的身份活下来。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只要他们咬死说紫裳公主生的是男婴,即使事情败露,女婴也不会有危险。
锦华的亲生儿子活着的价值,就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替女婴死。
就在这一天,锦夫人疯了。
讲到这里,云镜居里前所未有的安静,只能听到三个人呼吸的声音。
如果秋娘的话是真的,那么,文钧不姓文、不姓萧,锦夏不姓锦。
难怪文修因为文字狱获罪的时候,锦华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文家,因为文修不仅仅是他的亲信,也是他儿子的养父。
虽然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好在大家都活着,好在儿子回到身边了。
“你是说,紫裳公主的女儿,是我?”锦夏跌坐到椅子里,神情恍惚。
文钧:“我不确定。”
秋娘提供过一次假口供,这回也不一定是真的。
锦夏怅然,“三哥的父亲,下令杀了我几乎所有的亲人。”
她终于明白,在谢天鸿来相府提亲的时候,为什么她想答应,父亲却一再阻拦了。父亲是不希望她知道身世后左右为难,长痛终不如短痛。
谢天鸿:“你跟紫裳公主的容貌毫无相似之处,绝非她的亲生女儿。秋娘见财忘义,能被白溪收买,也就能被文钧收买,她的话不可信。”
文钧拍案而起,恼怒道:“谢老三,你的话是什么意思?编瞎话骗你们,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谢天鸿:“破坏我和锦夏之间的夫妻关系,便于你插足。”
敢情谢天鸿一直把文钧当情敌呢,怪不得连续两回,差点动手杀人。
文钧闻言愣了半天,气得笑了起来。他拿出扇子摇了半天,重新坐回座位上,“锦夏是我的主子,只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再说,她已经嫁给你了,不会背叛自己的夫君,即使我喜欢她也没用。”
谢天鸿薄唇微启,一个个字蹦了出来,“你竟然真的觊觎锦夏。”
文钧的原意不是这样,谢天鸿是怎么把话扭曲成这样的!
再看谢天鸿,英挺的眉毛拧成一个毛团,周身散发出一股杀气,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的味道。
文钧察觉出危险的气息,站起身徐徐向房门处退去,准备在谢天鸿出手时有处可逃。他的眼睛一亮,闪过一个念头,边退边道:“我喝了二两酒,酒劲儿没过,胡说八道了半天,你们不要相信。嗯,全忘了吧。”
说罢,拔腿仓皇离去。
谢天鸿眉头渐渐舒展,慢声细语,“锦夏,他在说醉话,不要往心里去。如果你不放心,我派人把秋娘找来,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
“三哥,谢谢你。”锦夏轻轻靠在谢天鸿的肩上,双手圈在他的腰间。
谢天鸿抚摸着她的发丝,伸出臂膀,将她抱紧。
锦夏抬头,对上他的眸子,向他微微一笑。
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不管你身在何处,只要念出他的名字,就会感觉心安。
在锦夏的世界里,那个名字叫——
谢天鸿。
远处啪啦一声响,似乎有人在院外。
锦夏的身世关乎几百人性命,大意不得。
谢天鸿起身追了出去,奇怪的是,外面什么人都没有,难道是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