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破庙。
寒冬腊月,漫天风雪,夜色深沉,人迹稀少。
俗话说月黑风高杀人夜。
这话果然不差,低沉的夜幕之下,果然出现两个鬼祟的黑影,他们合力抬着一袋东西,艰难的往山腰荒芜的山神破庙而来。
二人鬼鬼祟祟来到破庙放下麻袋,高个黑影拔腿逃出破庙,矮个子回头咒骂几句,低头哆嗦着手解开捆绑麻袋的绳索,拽住麻袋底部,咬牙拼力一拽,袋里慢慢现身一物,赫然一个年轻姑娘,姑娘一动不动,已经毫无生机。
逃遁之人在外颤声催促,“老婆子,一条麻袋值什么,快些离开这里,毛毛的怪渗人。”
庙内老婆子压低声音破口大骂,“你个老不死,懂什么,麻袋不值钱,那上面的字可是要人命。”
老婆子口里说着,麻袋夹在腋下,望着尸体吐口吐沫,恨恨骂道,“是你自己不识抬举,你要阻拦我儿前程,且怪不得我狠心。你现还有一口气在,算不得我杀你,你冻死乃是天煞,做鬼也别怨我。”
翌日,凌空一跳,自以为必死无疑的何欢,却在清晨的寒冷中悠悠醒来。
睁眼所见,满屋子泥塑木雕的菩萨。
自己死了吗?
难道这是酆都城?
她抬眼四处张望,却见门外大雪纷飞,何欢喃喃自语:"噢,地狱原是这般景色。"
正疑惑,不防刺骨寒风夹裹着雪花呼啸着扑进破庙,只打得破旧的门扇啪啪作响。
可怜何欢衣衫单薄浑身只打寒战,不妨牙齿咬到舌头,生疼生疼。心中疑惑顿生,怎么鬼也怕冷怕疼呢,难道我没死透?
她低头拉扯自己衣衫,赫然发觉,自己只着单衣,且不是旧时衣衫,她记得清楚,自己当时穿了那套最喜爱的运动套衫。惊慌之下,何欢查看自己全身上下,一时呆住了,这不是自己。
两年病魔已经损伤了她的青春美貌,浑身骨瘦如柴,再看此刻,手脚瘦小不圆润,比之当时已是云(天)壤之别。
何欢算得看破生死之人,不然当日也不会慨然赴死。她是个敢爱敢恨之人,她爱父母,不忍心他们再受自己拖累,临死之时,心无怨尤,只有满怀的感激与惭愧,她感激父母,荡尽家财挽救自己,感激亲朋故旧,一次次伸出援手。
她愧对父母亲朋,自己一死解脱,留下父母亲友徒自悲伤。
谁料想自己决绝赴死,竟然鬼门关里得活命,换了一具健康的身躯。何欢欣喜之余,不免彷徨,自己全身伤痕,破衣乱衫,难道穿成乞丐?
寒冬腊月,实在冷的受不住,何欢勾腰缩脖起身找寻一圈,却不见有僧人尼姑的影子。何欢暗暗思忖,看来这是一座废弃的小庙了。也是何欢命不该绝,这破庙香火未绝,竟然还有些残留的祭品,何欢不免欣欣然。
只是这破庙四面透风,寒冷异常,无奈之下,何欢只好顶着风雪,出外拾柴取暖,不料却见一小小青蛇冻僵在地。
她扯扯嘴角嘲讽一笑,这世上竟然还有比自己更惨之人。同病相怜之下,何欢弯腰拾起小蛇,将他带进庙里。快手快脚生起火堆,何欢身上暖和了,这才捧起僵硬的小蛇在手里捂着,嘴里喃喃自语:“你我都是落难人,相互做伴吧。”不期然想起农夫与蛇的典故,又觉得好玩,笑对蛇言,“我是美女,美女救蛇,你可别恩将仇报哟。”
何欢缩着手脚观察山一番势地里,但见满天风雪,天地茫茫一笼统,人踪绝迹,这般天气流落破庙存身,何欢更加笃定,自己白捡这具身躯,定是乞丐无疑。
风雪交加,暮霭沉沉,何欢也看不出这会儿是几点几时,腹中饥饿难忍,只得拿了佛前供奉祭品充饥,拿着馒头,何欢合手祷告,“小女实在是饥饿难当,不是有心冒犯,菩萨莫怪!”
何欢拿起馒头,张嘴狠咬一口,不料馒头太干,石头一般坚硬,何欢又吞得太急,一时噎住,连连咳嗽,冷硬的馒头便化为粉末,阵阵飘落。何欢吐尽馒头粉屑,四处寻找水源,却是遍寻不见水井小溪,只好盛碗落雪,聊当水喝。
虽然沦为乞丐,何欢也不觉凄惨,她原本就是乐观的性子,吃饱喝足之余,倒有了闲情与蛇扯淡闲谈:“你是小青吗?你姐姐白素贞呢?你堂堂蛇仙何以落到此等地步。”
说完何欢哑然失笑,世上哪有什么神仙,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尔。
外面雪下的正紧,何欢身上单薄,此刻出去,无疑寻死,何欢决定暂住破庙,等待天气放晴,再作打算。
陌生的环境,阴冷的天气,何欢躺在杂草之上,辗转反侧难眠。死而复生,固然可喜,谁知竟然苦命做了乞丐。叹息之余,何欢打定主意,无论帮工,或是其他,绝对不能再做乞丐了。可是又一想,自己只会读书,身无长物,更无技艺傍身,不做乞丐要如何生存?思来想去,头疼如裂,却是半点有用的主意也没有,何欢不免感叹,百无一用是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