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王喜上眉梢,“多谢表哥。”
吴靖柴装模作样地走上前,正要说话,但是见这位女王储,眼睛翘得比头顶还高,正饶有兴趣地围着石碑打转。然后随手一指,“喂,就是你,对,你再给我讲讲这石座底下为什么有只大乌龟?”
她指的对象正是敦王,那口气,就跟指使一个小厮似的。敦王是何等心高气傲的主,脸色当即就拉了下来。
不过,他也知道这蓝阙公主是不能得罪的,勉强挤出一个不像笑的笑,顾左右而言他道:“我看公主走了这么远的路,也累了,不如到旁边歇息一下吧。”
“谁说本公主累了?这才走了多点路,你就喊累。你不肯讲就算了,我让别人讲。”蓝阙公主鄙视了他一眼,敦王顿时气血上涌。吴靖柴见他张了张嘴,那口型好像在说:“你不累,老子还口渴了呢!”连忙过去挡在他面前,拍着他的胸口,“淡定,淡定!”把他拽到一边。回头朝诚王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鼓足勇气上前,拱了拱手:“我可以跟公主讲一讲。”
“你又是谁来着?”
“我是诚王,是当今皇上的第三个儿子。”虽然已经介绍过一遍,不过这位蓝阙公主的记性似乎很差,谁都没有记住。好在诚王是个温和性子,又不辞辛苦地自我介绍。
“哦。那你跟我讲讲吧!”
敦王被推到券洞口,一摔袖子,“真是欺人太甚,以为她自己是谁呢!我就没见过这么狂妄、颐指气使的丫头。”
吴靖柴从旁转圜,“人家是异国王储,可能风俗不同,从小娇生惯养,理解一点,理解一点!”
敦王犹不解气,“哼,我看,谁要是娶了她,真是要倒八辈子霉。”
吴靖柴瞧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其实很想笑,不过,面上却没再说风凉话。
身后,诚王跟个老夫子似的,开始将龟趺的来历娓娓道来。那蓝阙小公主和他年龄相仿,格外认真地听他讲述。诚王不敢跟对方直视,一直拿眼往上瞟。
“这个‘大乌龟’其实是赑屃,又叫霸下,是龙生九子之一。喜好负重,力大无穷。它和真正的乌龟是不同的,它嘴里长着锋利的牙齿,背上的甲片也和乌龟不一样,能够撑得起三山五岳。所以它不是真正的龟,而是龙。”
“等一下!让我先看看!”蓝阙公主很有探索精神地跑到霸下的脑袋前,仔细观察它的牙齿,还上手摸了摸,“还真的,它的牙齿好锋利!”
她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白皙的脸庞上镶嵌的两只如宝石般的蓝眼睛,一笑起来更亮了,就跟天空一样明净。诚王心口位置突地被什么给撞了一下,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你继续讲啊?怎么停了?”
“哦,”诚王回过神,有点紧张地别开眼睛,“传说,当年大禹治水的时候,就是霸下帮忙移山填海,后来,大禹为了宣扬自己的功绩,就让他驮着自己的功德碑,到处游走,以便传扬四海。后来人们立碑时,就都让霸下来驮碑了。”
小姑娘一边听一边点头,诚王心里很是高兴,又继续道:“相传,本朝太|祖当年横扫六合时,霸下也曾经来相助太|祖。帮他打败了不可一世的敌军。后来太|祖建立玉瑞,霸下功德圆满,即将回到海里。但是太|祖感念它的恩德,不忍放他离去。”
“然后呢?”
“然后,太|祖麾下的第一谋士卢三卯为太|祖出谋划策,说自己有办法让霸下留下来,继续守护玉瑞。于是,他对霸下说,只要它能把太|祖的功德碑驮起来,并安稳地放下,就放它走。霸下一听,这太简单了,它连三山五岳都驮得动,区区一块石碑,根本不在话下。于是就把太|祖的功德碑驮了起来,并跟卢三卯得意洋洋地炫耀。但是当它准备放下的时候,石碑突然变得比三山五岳还要重,瞬间就将它的腿压弯了。霸下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质问卢三卯施了什么法术?卢三卯说,他没有做任何法术,只因为太|祖的功德是无量的,它抬不动也正常。霸下不服气继续动用蛮力往上拱,谁知越拱石碑越重,它的四只脚都陷入了地底。最后,霸下放弃了抵抗,留了下来,一心一意地守护玉瑞。”
听完这个传说,蓝阙公主整个人都愤慨了,为霸下打抱不平道:“那叫什么卯的太卑鄙了吧,人家霸下帮了你们那么多,想功成身退都不成。还把人骗过来,继续帮你守玉瑞。人怎么你了?可怜的霸下,办了好事儿没得好报不说,还失去了自由,连家都回不了了。再说,人家大禹的功德都没有达到无量级别,你家太……”
在她口出“狂言”之前,手下急忙扯住了她的袖子,叽里咕噜地对她说了什么,蓝阙公主这才闭口不言了。不过,虽然她没说,意思全都摆在了脸上。
奇怪的是,往常要是有人对太|祖不敬,诚王都会第一时间上去反驳,这次竟然莫名觉得她说得有一定道理。强留霸下确实有点强人所难。可是,好像又觉得哪里不对。
“传说只是传说,当不得真的。”吴靖柴出来打圆场。这一页算是揭过去了。后来,他们从碑亭出来,又去参观了石像生。这位公主走累了,竟然让两个侍卫用手腕搭成了一个桥,自己坐到上面,双手揽着侍卫的脖子,毫不顾忌地往前走。
“她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啊,当众跟人搂搂抱抱,真是不要脸!”敦王仍旧怀恨在心。
诚王却被她的率性自然,不拘小节打动,闻听此言皱了皱眉头:“二哥,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人家蓝阙的风俗本来就比玉瑞开放,未婚的男女见面、分别时拥抱、亲脸都是常事。何况人家走累了,让侍卫抬一下又能怎么样?又不是故意搂抱的,只是怕摔下来,搭把手而已。”
诚王平时很少顶撞敦王的,后者本来就压了一肚子火,此刻全都涌了上来,“呦呵,还没当上驸马,就急着护短了?别以为人家多看你几眼,你就自以为入得人家法眼了。就算你当了蓝阙驸马,娶了这样放浪的公主,将来也有你受的。”
“你!”眼看着二人快要吵起来,吴靖柴挡在了他们中间,“别磨蹭了,人都走远了,还不快追。”他算是明白皇帝舅舅为什么把他也派过来了,如果没有他,说不定这两兄弟会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