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冬天的雨,阴冷料峭。大片乌云如同密不透风的天罩,笼罩在城市上空。
夜班结束,沈茉回到家,打开门迎面而来是过高温度的暖气,以及乱七八糟摆着各种健身用品和文件资料的客厅。
“你……在干什么?”沈茉把伞靠在鞋柜边。
“试试。”言朗就穿着个背心和运动裤,把一只黑色拳击手套扔给沈茉,“看合适不。明晚跟我一起去拳击馆,我教你怎么防身。”
“……为什么?”沈茉问。
“傻了吧你,在研究所那个鬼地方上班,肯定得学一两招防身啊。”
“你觉得他们想害我的话,会直接揍我?”沈茉委婉地提醒,“我觉得应该还有很多方法吧。”
“激情犯罪,懂不懂?急了怎么就不能打女人?”言朗拿起遥控把空调温度调低,“知道我亲自教你多难得么?我女朋友都没这待遇。”
“你有女朋友?没听你说过。”沈茉换好鞋,把围巾取下来挂到门口衣架上。她还以为言朗单身,他朋友圈几乎不更新,就算更新也就去度假的一两张纯风景照。
“怎么?”
“那我要考虑考虑跟你保持距离。”沈茉说,而且她也有白成璋了。
“我靠,这么矜持?”言朗啧了一声,“你要考虑我,我还不考虑你呢。我妈可讨厌医生。”如果沈茉要跟他在一起,那么搞定他母亲可太难了。言朗没有意识到,他已经直接忽略“自己喜不喜欢”,跳到了“家人喜不喜欢”这一层。
“……为什么?”
“没什么,她以前请人给我算过,我跟医生八字不合。”
“真的不合。”沈茉指指他,又指指自己,“你妈妈说得对。”她笑了,弯腰捡起落在地上那些有南舜图标的资料,“现在都这么迷信啊,研究所也有大师——这是什么?”
“之前调查研究所盗墓的资料。”言朗把几张打印出来的照片递给她,“现在翻出来看看,可能有用。这些东西,来路不明。而且只在私人场合展出过一次,就再也没见过了。”
照片上,是一套明代盔甲,沈茉在研究所见过复原件的。而照片上这个,明显有甲片残破,右臂有撕裂状破口,无法缝补,腰上挂着一块造型似摆尾的鱼的玉佩。
“这个我知道,原件就在研究所,听人说原件属于明朝一个年轻将军——”
窗外一声惊雷,沈茉的声音戛然而止。
“原件左上臂有破损,保存在保险室,不轻易见人。跟这衣服一起还有鱼形玉佩、匕首、绣花的护身符等等物品,也都在保险室里。”婆惜良是这么说的。
左臂破损……
白成璋的左臂……
沈茉的脸霎时惨白。
“我觉得热爱你的祖国,你就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回避沙场。”白成璋是这么说的。他对明朝军队构成了如指掌。
他还说过什么?
“我有一只玉佩,放在保险室里。”
“我上过战场。”
“吃明代牛奶冻吗?古法炮制。”
“我在这里,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六百年的真实世界是什么样子。六百年前仁宣盛世,皇帝如何废掉了无过错的第一任皇后,汉王如何被困在铜缸里活活烤死,宦官如何一步步开始掌权,军事制度如何一步步后退,明人在蒙古战场是如何从大胜到大败。史书上记错的,只有我知道。史书上没有的,也只有我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时空穿越项目偏偏得他亲自来完成?
沈茉感觉到一股凉意如蛇一般顺着她脊椎蜿蜒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