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某种自觉与警惕,沈茉并没有跟白成璋一起去诊室,而是先行离开。只是好巧不巧,她推开星巴克的大门,便迎面撞上了言朗。言朗先是诧异,张口准备打招呼,然后就看到了玻璃门边看书的白成璋。
一刻钟后,住院部七楼,电梯叮一声打开。
等在门口的几个人看到了里头面色不善的沈茉和言朗。沈茉率先迈步出来。
“看毛啊,没见过人吵架?”言朗不爽地丢下一句。
“我不想跟你吵架。”沈茉朝她呆的病房走。
“你当我想?”言朗语气有些冲。他没这么追在人后头走过,就算以前谈过的女朋友们,都没有在大庭广众下甩他脸色的。他也懒得追,“我就问你一句话,你从头到尾都是利用我?”他站住了,提高声音。
沈茉脚下一顿,回头看他,满脸愕然。
“做饭也是想套我消息吧?啊?尤秉先研究所的私人医生?这头衔没错吧?还搞情报工作,荣年给你什么好处?”言朗站在几米之外,一句一句直戳沈茉心头,“租我的房子,也存心的?”
沈茉一脸难以置信,神情几经变幻,但她没有辩解,沉默后头也不回直直离开。
脾性还挺大,言朗呵了一声,无所谓。
“言朗?你干什么呢?”旁边突然有人问。
言朗回头,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和嫂子宋颖。言母一头黑发在后脑勺工整地绾好,穿着端庄的黑色中式套裙,脖子上是一串珍珠项链,略微发福,有些富态。而宋颖挽着她胳膊,戴着渔夫帽和口罩,瘦削高挑,穿着风衣,臂弯挎着爱马仕的铂金包,没有戴任何首饰。
“没什么,跟个医生说事。”言朗说,他本是要打算去找她们。
“什么医生啊,那明明就是个病人。”宋颖觉得自己小叔子的眼神有够差,“喏,大衣下头裤脚儿,病号服呢。你搭讪都搭到医院来了。”
言朗回去望去,他压根没往沈茉脚下看,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宋颖这话里带刺儿,“宋颖你什么毛病?不怼我不舒服是不是?”
“谁让言煜不在家。你不是有女朋友么?第十五任还是第二十五任来着。”
“什么玩意儿,我换一百个伴儿也不关你的事。”言朗现在心情不好。要放以前,他会乐呵呵跟宋颖battle。
宋颖神经大条,终于察觉出他情绪不对劲。
“言朗你让着点宋颖,少贫嘴。”言母解围,但还是盯着沈茉越来越远的背影。她第一次见言朗在外面跟人吵架。而在言母眼里,儿子脾气不错的。
“妈,人家姑娘都走远了。”
“我知道,”言母转身朝电梯走,“我不喜欢医生,或者病人。”
宋颖瞅了一眼言朗,想起什么,没有说话。
……
在家吃完饭,言朗还是回了新街口的公寓,不想听母亲和嫂子聒噪一晚上。言母从日本订购了香印青提,他拎了些回来,一打开冰箱就看到几个摆放整齐的保鲜盒。
沈茉没来之前,里头都是保姆做的健身沙拉,等她来后就换成了营养搭配的中餐或者三明治,依旧标好日期。但是言朗最近都没在家,因此这些都过期了。
把饭菜倒掉,保鲜盒放进洗手池,言朗立即发现他连洗碗布和手套都不知道放哪里,把所有橱柜打开看一遍,最后才在阳台找到晾晒的洗碗布。他从没干过这些活儿。叮叮哐哐把玻璃盒洗完——感谢这玻璃够厚,经摔。
干完活儿,他回到客厅看到了茶几上的纸条,是沈茉留下的,她把二楼阳台上晒的被单收回来叠好放在客房床上了,让他记得拿回房,时间是五天前。
沈茉有五天没回家了?
也对。如果她在家,不至于连冰箱里过期的食物都留着。
言朗皱皱眉,随即接到了报社熟人的电话。从医院出来后,他第一反应是叫人帮忙查下沈茉的情况。他怀疑沈茉是个“卧底”。而沈茉的情况比白成璋好查多了。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样。研究所那边答应帮她解决那桩官司,她就过去了。一个搞历史研究的地方竟然要专职医生,奇怪得很。不过那姑娘蛮惨啊,没什么家人,母亲早死了,父亲另组家庭从来不管她,一直都半工半读,先是被老师性骚扰,现在又遇到火灾受伤住院了。”
“火灾?”
“研究所发生火灾事故,就她一个人受伤,送医院昏迷了一两天才醒,脑震荡加受伤什么的。”
“……好的,谢谢。”
挂掉电话,言朗坐在电视机前,沉默了许久。
靠……最后他靠到沙发上,骂了一句脏话。
晴朗的周五,上午。
办完出院手续,沈茉出电梯一拐弯就看到了言朗靠墙站在她病房前。
“嗨。”言朗看到她便站直身子,仿佛没事人一样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