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世上并不是我尽信他人,而是他人尽信于我。这样想来心底还是有一丝欢愉和欣慰,心情难得的好了起来,午后高阳正盛,到了客栈还与小椴王爷小酌了两杯。
他虽然心肠黑但是躯壳却叫人痛爱,特别是笑起来,脸色白白的带着病态美,此刻他端着酒杯与我一杯杯下肚,聊起我家中的事,旁敲侧击的想确认红莲舍利在不在我的肉心里,原来他对林施施的话还是有怀疑。
穆怀春在桌下揉着我的手,若我话说的太多便会捏一捏。
小椴王:“对了,前几日穆兄说要与我们在途中分道扬镳,不知何时上路?”
“如果王爷不嫌累赘,恐怕还要多留几天。”
“哦。”他心不在焉的转着酒杯玩,“几天呢?”
“十天左右,倒是可以先陪王爷走一趟再离开。”
他似乎松了口气,笑道:“不错,路上有个照应。何况……我皇弟还是舍不得你的。”他突然看着我,笑的极暧昧。不知他是觉得穆怀春碍事,想离间我们,还是察觉到我和卫小川这几日的眉来眼去,当作了眉目传情。
我扫视了一下四周,小椴王爷至少带了六十个追雁堂的高手,后面也许还有援兵,如果真的对打起来不知有没有胜算。
出了客栈,我们就被告之离迷返林不远了,伏羲的主教就在迷返林,客栈的苗家女人奉劝我们不要往迷返林去,谢过后我想往后自己也用不着碎银子,便全给了拉马的店小二,小二一高兴塞给我几个火折子,说是自家做的,我又各自给了穆怀春和卫小川。
如此两袖空空,心里居然踏实很多。
往东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在几个山丘外看到了那片深绿色的树林,竟是一眼看不到头,听说这林子原本没有名字,是近两年总有伏羲教的人出没,就近的村民才给取了这个名字,寓意迷途知返。”
事实比我们想的糟糕一些,一入树林边沿,马就受惊了,实在无法只能把马拴在林子外,所有东西都从简,只是有一个木箱小椴王爷一直不舍得抛下,让两人拉着,箱子里似乎是活物,顶上有跟管子,他总时不时往里倒写酒水。容不得我好奇,前面探路的人就回头来报。前方遍地都是动物尸体,还有人的尸骨,像是死了很多年,都覆盖着霉菌。
穆怀春:“是伏羲教的教徒做的,说起来,王爷此行为除伏羲教,难道就不怕教里的祭司。”
他笑了笑:“听说过他神通广大,不过除了舍利子,自然还有其他东西能镇住他。”
我瞧他这样自信的模样,实在不想泼他一头冷水,便说了些皇宫果真什么宝贝都有之类的阿谀奉承的话。
走了两个时辰,从四面八方渐渐涌出浓雾,树林顶枝叶层叠交错看不见天空,六十几人总像在原地打转,小椴王爷终于累了,在踩死脚边的蛇之后便下令就地休息一夜,又命人花了办个时辰打火石,果然无用。
深夜我们撑着精神等四周鼾声大起,又滚起浓雾便溜走了,雾气果然很恐怖,三步之外竟就看不清事物了,我小心翼翼拉着他二人的衣袖。
“现在怎么办?”
“要赶在小椴王爷之前把舍利子拿到手。”穆怀春说:“与其让他们拿到不如我们先拿到手。”
“那你……”
“我没事的,我并不怕舜息出来,只是怕他出来的不是时候,如果舍利子在我们手上,主动权就不会在他们那里。”
我正想说话,穆怀春突然停下脚步,与卫小川一对视,纷纷跳上两边的树。小椴王爷的声音在几丈开外,他正在骂:“怎么让他们跑了?居然看不住几个人!”
我们居然绕回来了,我猛然一回头,看见身后树上睡着几个人,是追雁堂的人,还来不及反应,已经有人跳在我们身旁的树上,想将树上的人叫醒,就在他扭头的刹那我们就被发现了。
穆怀春迅速在树间飞动,浓雾很快又围了上来,身后传来一阵渐大的兵甲声,人声嘈杂,我甚至听到了蜀地人的口音,像是小椴王爷又遇到了另一些人,他大喊一声:“放狗!”随后听到如虎咆哮的犬声。我心里估摸着,恶犬应该就是那箱子里的东西,之所以用酒喂醉是不想被我们发现,因为原本它是用来对付我们的。
一支飞镖从我耳边过,一阵生疼,很快身后飞来无数支彩镖,穆怀春将我抱在怀中加快了速度,直到落地之后四周才安静下来,而卫小川也走丢了。
穆怀春撕下袖口包住我的左耳,上面被长镖摩去好大一片肌肤。
“林子里还有其他人,应该是各大门派的人。”他抬手从背后扯下一支飞镖,仔细端详了片刻便甩在地上,“是了,树林里有七八个门派。”
这些龙蛇混杂的江湖人如果不像当年是为了铲除伏羲教而来,便是为了一己私欲斗的你死我活,但有时对立方太多也未必是坏事,至少能分清楚,只有敌人没有朋友。
我们走了很久,突然一阵风吹散了雾气,风中夹杂着水的腥味,我正喜于走到了树林边缘,从身后却适时的传来刀剑嘶鸣,竟是追雁堂的人和三两个红衣教的人在厮杀,怎料这声响吸引了其他人过来,其中几人向我们追来,穆怀春将我往身后一推,拔出惊香便是迎面一击,立刻将对方刀剑击的粉碎。
到处都是刀剑翁鸣,我竟觉得有些失聪,像有人在迷雾中唤我,又像只剩下我自己呼喊的声音。一场雾气淡去,四周竟没有一个人,树枝上溅满了新鲜的人血,我摸了摸怀里还有三个火折子,便沿途点燃插在树下,希望穆怀春可以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