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压制下岂有可商量的余地,最终这国土是一缩再缩,就缩成了如今小南城这么大的国土,而后几十年江山微变,它渐渐成了我朝的一部分,由一个古国变了一座城。
如今小南城的范围,仅是许多年前大南国的国都。
而此去,我随卫小川抵达的云上山庄,便是当年国都君主居住的地方,相当于皇族的皇宫。
云上山庄坐落气派,在这冬晨中遍布着白霜,确如悬浮于云层之上,从外形来看,颇含古韵。
但如今,庄内已不见多年前的影子,无论琉璃瓦还是水晶灯罩,都是本朝的新物件,以新换旧,再无从前。
将自己的喜爱,侵占所有,以示全部的占有,这的确是卫小川的一贯作风。
卫小川背手站在我前方,怔怔望着厅堂的碧墙,上面是一副巨大的墨色古画,古画横悬,画中勾勒着大南国旧时绵延恢弘的城门,只是那熟宣泛黄,脆弱的像是枯叶。
画虽然恢弘,我却觉得不值得品上个大半天,害的身后的人马全部立在门外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画美不美?”众人不知为何,不阿谀奉承,反而一一沉默。
他回头扫视一眼,抬手一指,指向我,“我问你呢,你说。”
我忘了自己被点了哑穴,说话比公鸭嗓子还难听。
他用手指塞住两只耳朵,重重哼了一声,“忘记你是个哑巴了,问你有何用?”
入住上庄的第一夜,我就做了梦,梦到一个穿着朱砂色衣服的女子在我门外跑来跑去。
我醒来后细细一想,她分明就是个红衣恶鬼吧,心下有点害怕,毕竟谁知这旧国里冤死过多少人?
但毕竟,卫小川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不怕凡人与鬼神的人。他镇邪。
这事我也就渐渐忘记了。
毕竟山庄里的人比鬼还古怪,譬如,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腰间挂着刀剑,不分男女的束着男子的潘云头,且披着一身身白衣,走路和鬼一样,若是夜半从你门前飘过,定是要吓死人的。
不过嘛,久了你便会知道,这些人也够八卦的。
有一日我隔着墙,听见几个仆人谈起往事。
据说,云上山庄在数年前被一皇廷道士点中了,偏说这是皇墓之风水吉地。
本朝皇帝老儿一听就乐了,立即要迁自己未来的归西居所,暗地里叫兵部的人拿□□把山庄给炸了。
要知道,自古皇帝点墓,都是天大的秘事,即便是与之相关的人等,也会在办事之后被咔嚓砍头,闲杂人等更是不可能知道。
可谁知,老皇帝这次选墓之事却遭人透露风声,在京都内闹得沸沸扬扬,于是这件事在就在阳春三月愕然而止,再没了下文。
后来听说云上山庄被人买走了,天子的墓,谁敢买?当然是天子的儿子了。
据说,当年卫小川头戴着九千岁的蛇眉鱼冠,一身风华绝代,背后拖地的长衣熠熠,泛出霞红,他立在空旷大殿的之上,与他那带着群龙黄金冠的老爹有如此一段对话:
“父皇,此地儿臣是要定了。”
“一块破山头,你为何要它?”
“儿臣为了一个人?”
“你倒是说来看看,是个什么人?”
“女人,自然是女人了。”
“嗨呀,那便好说了,父皇卖给我儿便是了。”
简直嗤之以鼻,可见,龙生龙,凤生凤,好色的老爹,儿子也差不逑。
说句真心话,若论容貌,卫小川乃是江湖中净、秀、傲中代表人物,一等一的好皮囊。
当年我在小城中初次见他,遥遥望去,就以为那是狭路街井中的一幅画。
我的意思是说,当一个女人听到一个好看的男人为另一个女子倾尽所有的时候,多少会忍不住去幻想那女子是如何的倾城倾世,如何的羞花又沉鱼,我不是另类物,我也不例外。
我对他说的那女子,十分好奇。
在那之后不久,我终于得意看到他所仰慕的那个女,但却在第一眼时,被吓得不浅。
这事慢表,要从一个大雪之夜说起。
那日正是隆冬里的第一场大雪天,这回的雪积的又厚又密,而寒气从天上落下,又从脚底浮起,像要逼死世间万物。
我睡的不踏实,迷迷糊糊的梦到了穆怀春,我梦到了他,却只是一个极远的背影,他在我梦境的那头快马前行,我在后面喊他,他却没有要回头的意思。我安慰自己,这样分分合合,不过是好事多磨罢了,大家总有不分开的那一日。
可待我醒来,却意识到,这江湖之大,若总是这般分开,总会碰到有那么一日,我无能为力找到他,他也无法得知我的去向,可不就是如梦中这般渐行渐远吗?
这么一想,便觉得这梦是个不吉利的暗示。
我起身推开窗扉,任由漫天大雪飘进来,过了片刻又觉得半边身子冷。
冷又如何呢?今时今日,谁会来看我一眼呢?谁又会来替我关窗?
想此便觉得自己矫情,却真是又矫情又委屈,越委屈人便越清醒,陡然没了睡意。
我起身打开门,迎着风雪走出去,走过回廊的几个拐角,便撞见了同样夜中无眠的卫小川。
(可待我醒来,却意识到,这江湖之大,若总是这般分开,总会碰到有那么一日,我无能为力找到他,他也无法得知我的去向,可不就是如梦中这般渐行渐远吗?
这么一想,便觉得这梦是个不吉利的暗示。
我起身推开窗扉,任由漫天大雪飘进来,过了片刻又觉得半边身子冷。
冷又如何呢?今时今日,谁会来看我一眼呢?谁又会来替我关窗?
想此便觉得自己矫情,却真是又矫情又委屈,越委屈人便越清醒,陡然没了睡意。
我起身打开门,迎着风雪走出去,走过回廊的几个拐角,便撞见了同样夜中无眠的卫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