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云净,和风勉强送暖,我们各自选了一匹良驹,便跨坐上去。他二人漫不经心的在后面踱步,而我只想驰骋前行,我绕着马场转了两圈,有些乏味了,便停在树林与马场相交的边沿,好奇的向里面打探。
卫小川驾马在远处喊了一句:“听说这里野兽颇多,你别乱闯。”
我正打算就此作罢,突然看见一个白影在树林十丈深处一闪而过。
虽然白影移动的极快,但我还是看清楚了,便丢下马,举步钻进了树林,怎知树林中枝叶交错,天荒地暗的,我凭着直觉追了一段路,便失去方向了。
左转右绕之间,忽闻前方又传出马蹄声,便猫下腰,躲在低矮的灌木之间,与那声音的来源正隔着几颗巨大的杉树。
我看的很清楚,是小莲,她正在我右前方,身后跟随着数名教众,均是一身白衣,就在这些面孔中,我认出了一人,虽说他也披着素色的薄披风,但走路时,披风的尾巴被半段枝叶勾住,露出了下面的锦绣黄袍,布料上绣着几多扶桑花叶。
我记得骆生说过,很多人即使是外貌发生了巨变,但心也能够坚定不移,稳如泰山,所以当你再见到他时,就能从熟悉的细枝末节里一眼认出他。
是了,骆生还贴身穿着旧时的袍子,像是对伏羲教的最后的无力的反抗。
我很久没看到他了,一时心情难以平复,眼泪盈出来。
骆生跟着小莲和伏羲教的众人,一同走进了林中一处破旧的屋里。
这恶心的邪教,注定我要和它有无数的瓜葛,我猫腰跟上去,还没走近,就有一颗松花球从高处掉下来,不偏不倚砸在我脑门上,我抬头一看,看见那树林小屋的屋脊上正趴着一个人,正回头对我摆手,示意我赶快离开。
真的没想到是穆怀春。
我正想上前一步,他却猛然回头怒瞪我,眼神如刀似剑,我一愣,站住了。
见我还没离开,他蹙着眉头,冲我做了一个掐人的动作,他用口型说道:你怎么在这里,还不走?你再往前一步试试看。
我又前进了一步,他咬着牙,也没能把我怎么样。
破屋里突然有了动静,穆怀春闭气凝神的趴下身,透过屋顶的缝隙窥视着里面的伏羲教,而我在草丛里偷窥他。
我不明白,伏羲教原本就在找他,他却在这时靠近伏羲教,无异于自投罗网。
身后好像有动静,我才回头看过去,便觉得身边一阵风,什么东西落下来。
穆怀春已经从屋顶上悄无声息的飞跳下来,落在我身侧的灌木中,不等我说话,他一把捂住我的嘴巴,一对浓眉高高的挑起来,斜着插入头发。
他低声道:“你怎么来了?谁带你来的?”
“没谁带我来,不过是在这玩而已,不过是好奇走进了这片树林,哎,你说巧不巧?”
他没好气道:“巧。”
“对了,上回有人走之前,答应我什么来着,要是再遇到就怎么着?”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他作势捏住我的胳膊,我挣扎了两下,又怕被发现,便与他暗自较劲,手臂夹的紧紧的,“你这人简直说话不算数。”
“怎么不算数?”
“我现在跟定你了。”
他好笑道:“谁答应了?我答应了吗?是你自说自话,赶快离开这里。”
我反手拽住他,“你一点都不想我?”
“想,那又怎么样?你再跟着我,我就敲碎你的脚后跟。”
“等会儿,我还没问你在这干什么呢。”
他指了指那栋破败的旧屋,“跟踪他们找到这里来的,那屋子有个神龛,神龛下面连接着一个隧道,直接通到地下,地下面应该有伏羲教的一个分教,你之前说将两块舍利子藏在苍崖山庄,后遗失了,我怀疑被他们取走了,对了,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骆门主拿走的?”
我微微一愣,反手拽住他的衣襟,道:“不可能,你听好了,无论如何,你不能杀我哥,否则我跟你没完,就算、就算从前他年轻气盛,跟着那几个江湖人去了鬼水湖,把舍利捞了出来,那也不是他一人的错,谁知道他是不是逼不得已的?”
穆怀春被我怼的有些生气,“谁说我要杀他了?”
身后忽然一阵骚动,草木间有人靠近,那人停在不远处,突然拨开面前的一片灌木,露出脸,是邵爵。
穆怀春脸色一变,“你怎么来了?是你带她来这里的?”
邵爵一脸懵逼,“不是,我们是跟着卫小川到此的,方才我看四处找不到小福,就来这看看,你又怎么在这?怎么回事?”
“这就说来话长了,卫小川在哪里?”
“跟着我一起进来了,”邵爵回头张望,突然脸色一变,“他人呢?”
穆怀春冷笑一声:“我看这个卫小川并不可靠。”
话音刚落,头顶就传来卫小川的声音,他栖在一棵巨大的树杈上,低声道:“说谁呢?谁不可靠了?你们不会以为……我与伏羲教之间有什么买卖吧?”
我道:“你这个认钱不认人的家伙,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当然有了,我从来不轻易出卖朋友。”
却在此时,穆怀春察觉到什么东西,他抓住我的手,将我往他身边拉过去。
卫小川的声音突然拔高,似乎无所顾忌,他笑道:“当然了,即便要我出卖朋友,也要给我一个合适的价格。”
我们闻言愣住,心道大事不好,却见周围方才还静止不动的灌木似乎如临大风,疏忽剧烈的晃动起来,下一刻,灌木四周出现了伏羲教的教徒。
就在我们方才互相怀疑猜测的时候,已经被悄无声息的包围了。
我们的声音悄咪咪的,姿态也压的够底,怎会被伏羲教的人识破?
我扭头看向卫小川,他一手扶着树枝,一手摇着金算盘,一副得意看戏的模样。
是他出卖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