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宁歌没忍住,偏头问:“你冷吗?”
最冷不是下雪天,是下雪后化雪的清晨。
她帽子围巾手套齐全,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可他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卫衣。
比昨天穿得还少,她看着就冷。
晏离生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张口就喷出白色的雾气:
“冷。”
“那你还把衣服扔在地道?”
晏离生皱眉,又吐出一口白雾:“脏。”
宁歌:“……”
她想起来他拿来扔流浪汉最后又自己弯腰捡起的易拉罐,陷入了沉默。
嗯,爱护环境,有爱心,爱卫生,妥妥的社会优秀好青年。
一直到楼下,宁歌才再次出声:“我到了。”
她说完,伸手往楼上指了指,道:“我就住这楼上。”
晏离生抬头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老旧的筒子楼,方方正正的结构一整排,每栋七楼,他看不出她指的到底是哪一层哪一间。
晏离生扯了扯嘴角,再次将手机和钱递向前。
宁歌没接,她微眯着眼睛,一脸微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晏离生,日安晏。”
晏离生。
宁歌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
姓还行,名就不咋地,“离”和“生”两个字放在一起,总觉得有些不吉利。
但宁歌什么也没说,她点点头,缓缓伸手接过了手机和钱,握紧。
大品牌最新款的新手机,手感非常不错。
“我回家睡一觉,顺便帮你充电,十点有课,我大概九点多下来。”
她顿了顿,有些为难地看着晏离生,犹豫地问道:
“好像要等挺久的,天这么冷,要不你一起上去?”
对上她化着烟熏妆的狐狸眼,晏离生勾起嘴角,似笑非笑,“不用。”
闻言,宁歌笑了,心里对晏离生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她满意地将手机揣进口袋,歪着脑袋问:“你就这么放心,不怕我上去就不下来了吗?”
晏离生挑眉,支着脚靠着柱子,“你可以试试。”
默了默,又道:“你眼妆花了,脏。”
宁歌:“……”
她嘴角一僵,抿抿唇,转身往楼道走去。
看着那团白色的背影,晏离生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这地儿虽然不怎么样,但这姑娘还挺有意思,随手指楼不直接告诉他她住哪一层,又一脸真诚的问他要不要一起上去。
假兮兮。
他猜,他刚刚如果说好,她估计会随便找个借口把手机还给他,然后跑掉。
……
“给你。”
晏离生正出神,马上就要进楼的女孩突然转过身,几步跑到他面前,不由分说地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快速道:“天冷,你去买杯豆浆暖暖吧。“
“左转有家包子铺,豆浆一块五一杯,再加个包子还能便宜五毛钱。”
“还有,我叫宁歌。”
音落,她又转身离开,小跑着进了楼里。
杏色的格子围巾散下,垂在她背后,走动间随风轻摇。
晏离生垂眸,展开手心,皱巴巴的五块钱躺在他的手心。
抬眼看去,那抹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倏地,晏离生捻了捻纸币,笑了。
……
宁歌闷头爬楼,一口气爬到七楼才停下。
隔壁门前摆着艳俗的塑料花,空气中充斥着劣质的香水味儿,呛得人想打喷嚏。
宁歌揉了揉鼻子,先是习惯性的左右看了看,才拿出钥匙开了锁,而后又拿出另一个小钥匙打开下面的小挂锁。
刚进屋,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起接通放在耳边,反手将门反锁,并挂上防盗链。
“嗯,木子,我刚到家。”
房间里安安静静,隔壁难得没传来女人浮夸的叫声。
宁歌几步就走到了床边,弯腰给晏离生的手机充上电,看见显示充电的标志,她放下手机在地毯上坐下。
手机那边的人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宁歌无声听着,最后叹了口气:
“这是经理该烦的,你不是说他昨天就已经把招聘消息挂到网上了吗,应该很快就能招到人。“
“嗯,希望如此,欸,宁宁,你说,立哥真得不会回来了吗?”
宁歌起身走到化妆镜前,随手抽了根眉笔将头发挽成髻,淡声道:“不知道。”
“嘁,我才不信他能轻易放弃骚扰你。”
宁歌没搭话,她正皱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半晌突然问:“木子,你有什么好用又平价的眼影推荐吗?”
“我现在用的着款不持久,容易脱妆。”
……
路边,晏离生并没有听宁歌的话去买豆浆。
他背靠在电线杆,手里百无聊赖的转着鼓棒,仰头看着楼上,一层一层往上数,数到七的时候,房间灯亮了。
鼓棒腾空转了一圈,稳稳地落在手心。
晏离生扫了一眼,亮灯房间的隔壁屋檐上挂了块破败的牌子,上面零零散散的闪着灯,写着:
“温暖如家宾馆。
全市价格最低,性价比最高,给你宾至如归的感觉。
住过的人都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