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那一瞬间害怕时骤然加快的心跳,也习以为常。
连遛鸟她都能淡定一对,更何况这种小小的恐吓。
她就不信,这么冷的天气,这个神经病还能再次脱、裤子,在她面前遛鸟不成?
……
离出口越来越近,光线也越来越亮,余光扫到流浪汉站着没动,宁歌松了口气,可另一道阴影迎面而来。
深卡其的工装裤钻入眼底,宁歌下意识抬头看去。
入目,是一个很高的男人,很瘦,下着大雪的日子,全国媒体都在大肆宣告着寒潮的到来,他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夹克,看着就冷。
视线往上,落在男人的脸上,撞进他的眸中,宁歌难得的怔住了。
很年轻的男人,看着和自己年纪相仿,黑色耳钉加深黑茶头发,与其说是个男人,但从过于前卫的穿着打扮上来说,更像一个大男孩。
可乐罐外蒙着一层雾气,他薄唇贴在罐口,懒洋洋地咬着边缘,低垂着眼,眼神淡漠。
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眼眸深处藏着极深的戾气和……厌恶。
这人看起来不是个好惹的,但那张好看的脸,却又让人觉得他肯定不是坏人。
对视几秒,宁歌觉得有些尴尬,正当她想让开的时候,男人拿开了易拉罐,错开了视线看向了她的左边,脚步也往左移了半步。
宁歌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下一秒,她看到男人扬高了手,落下时的动作,快而狠。
“嘭”
沉闷的声音自左边炸开,像是什么狠狠砸在肉上一样。
轱辘轱辘,还剩小半瓶可乐的易拉罐一边滚,一边往外吐着褐色液体,最后停在她的脚边。
宁歌偏过头,视线顺着一路的液体过去,最后落在流浪汉的脸上。
他脏兮兮的鼻头往下滴着冰冷的液体,眼神狠厉,嘴里乱七八糟地骂着正常人听不懂的话。
宁歌又愣了愣,不良少年她在这块见多了,但这种一言不合,就直接朝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出手的人,她倒是还没有见过。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心中挺爽的,于是嘴角偷偷往上勾了勾。
可接下来,男人的一系列动作让她把笑僵在了脸上。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男人从工装裤大大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大摞红票子,数都没数,一次性全扔进了流浪汉破窝前的破盒子里!
优美的红色弧线,一张纸币没有落出来。
三分球,满分。
本来只有几个硬币的破保温盒,瞬间被金钱给塞满了。
宁歌:“!!!“
他这是什么操作?
有这么侮辱人的?先给一巴掌,再送颗钻?
不过被侮辱的人显然很开心。
流浪汉抹了把脸,咧着嘴角笑得很欢,他看着男人的眼睛发着光,合着掌不停的作揖,嘴里含含糊糊的念叨着什么。
宁歌听了几遍,才听清他说的是“谢谢“。
金钱的力量真伟大,一摞钱甚至能让流浪汉正常几秒。
男人没管流浪汉的反应,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仿佛他刚刚扔的不是钱,是垃圾。
挥金如垃圾后,他错开流浪汉,往宁歌这边靠近了一步,弯下腰……
距离有些近了,宁歌后退了一步,“你……”
女孩子的声音落在耳边,轻轻软软,晏离生不自觉皱眉,微微抬眸,终于认真地看了一眼。
抱着书的女孩抿着唇,眼眸微闪,个子到他胸前,整个人被裹在一件肥大的羽绒服里。。
大大的帽子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帽檐上雪白的毛绒一晃一晃,看着乖乖巧巧,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可晏离生没忘她刚刚被流浪汉吓唬时的淡定,面无表情的脸,艳丽的眉眼,眉头微蹙着,与其说害怕,不如说是不耐烦和厌恶,但抱着书的手却紧紧握着拳头。
很矛盾,坚强或示弱的度,她捏得死死的。
她在装,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晏离生知道她对自己的行为很疑惑,但脸上的表情淡淡,把心思都藏在了心里,但现在,她看着他的时候,却把怯意露在脸上。
漂亮的脸,眼中带着浅浅的害怕,看着楚楚可怜。
晏离生漠然看着,浅浅勾了下嘴角,而后收回视线,弯腰捡起地上的易拉罐,起身时低声道:“少走这条路,不安全。”
说完,他捏着易拉罐,抬脚走了。
错身而过的瞬间,宁歌嗅到了男人身上淡淡的味道,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清清冷冷。
流浪汉还在嘿嘿笑,笑道口水都流了出来。
宁歌回头看去,只能看到男人渐渐远去的背影。
再看一眼流浪汉面前的钱,宁歌忍不住想,她抢钱成功的几率有多少,但最后,她摇摇头,转身踏上了楼梯,拾级而去。
到了外面,才发现雪停了。
宁歌摘下帽子抖了抖,白色的雪花簌簌下落,落在指甲化成水,晶莹剔透,她低头看着看着,簌尔笑了。
斥巨资砸人,完了还不忘把垃圾带走,这人确确实实是个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贯彻落实的文明人。
散财帅哥,文明怪人。
好公民,就是怪了点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