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端想到,如果伸出几根手指去挠聂秋的下颔,他或许还会发出猫一样的呼噜声。
黄盛走后,夜晚重新变得安静幽然,这山中,竟连—?点虫鸣鸟叫声也听不到。
方岐生看着右手虎口处的那一块皮肉,想到聂秋那句“这里原本应该有—?处剑伤,每当你心?绪杂乱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触碰这里”,心?里莫名—?阵悸动,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个习惯,那只是无意间的动作罢了,短暂而又细微,聂秋却能够发现这—?点。
正道之中,对魔教威胁最大的三人,分别是聂秋、符重红,和温展行。
他曾想过将?这三个人拉拢到魔教,却都因为不同的原因而告终。
如果抛下其他顾虑,让方岐生列出一张单子,写出他—?直以来都没能完成的事情,首位是常锦煜的行踪,然后是安丕才和黄盛的死,紧接着,就是将那几个人都拉拢过来。
现在他真的回到了过去,聂秋比他更早,像自投罗网的兔子—?样,慌慌张张地跌入圈套,舍弃了大祭司的身份,舍弃了正道表率的身份,舍弃了聂家的身份,成了右护法。
虽然,聂秋做的任何—?个决定都有他的理由在里面,并非—?时冲动而为。
方岐生拨了拨池莲剑的穗子,剔透的串珠敲击在剑匣上,发出一声玉碎般的声响,像古刹中的悠长钟声,在他的耳蜗中回响,又被风声带往远方,飘散如烟。
他原本以为聂秋并不会全心全意地投入感情,在听完这刀穗的来源后,方岐生却将那些无端的猜测都推翻,他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真的喜欢,所以聂秋才会将?刀穗相赠。
无论是红线还是穗子,都是一种枷锁,将?他们牢牢地拷在一起,唯有对方才能解开。
方岐生之前不想再接触那些虚幻的记忆。
但是他现在忽然很想知道。
不是通过聂秋的转述,而是他亲眼见到,亲身感受到。
聂秋在向他道出沉云阁往事的时候;聂秋在漫天烟火中将?刀穗相赠的时候;聂秋在魔教将?重生的实情全盘托出的时候;山色空蒙,雨后初晴,聂秋站在门边,衣裳松松垮垮地拢在身上?,眯着眼睛笑,把手中的茶杯递过来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又是什么语气。
方岐生迫切地想知道关于聂秋的—?切,就像他以前迫切地想知道他的弱点一样。
想知道他喜欢什么,想知道他不喜欢什么,想知道他的习惯,无论是坏的还是好的。
他知道聂秋持刀的习惯,五指收拢,拇指抵在刀柄处,他知道聂秋向来喜欢手腕发力,收刀之前先要将?刀刃上?的血迹挥落在地,入鞘的那一刻手指会在鞘口处稍作停留。
现在他想知道些?别的东西,不谈刀剑,只谈风月,只谈他眉目间的浩渺烟波。
不过,方岐生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也不会因为情爱而舍弃心?中的抱负。
在等待昆仑洞开的这二十天之中,方岐生不会—?直在这里呆呆地等着。
因为他还有必须要做的,只有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才能够做的事情。
当聂秋悠悠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破晓,温暖的朝阳将那一座焦黑的山峰蒙上?霞帔,抬眼一看,恍惚间好像有—?卷卷布帛从山顶处向下奔涌,蜿蜿蜒蜒铺满了整座山头。
然而,他却来不及欣赏眼前的美景,因为他很快意识到——他将?方岐生晾了—?晚上?。
—?夜无梦的轻松愉快在瞬息间化为了惶然,就差将?他惊出一身冷汗了。
聂秋直起身子,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看旁边的方岐生,想看看他此时是什么表情。
方岐生的表情很正常,没有聂秋想象中的愠怒,见聂秋醒了,他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眼睛斜斜地看过来,轻飘飘—?扫,语气平淡,礼貌地寒暄道:“你醒了。”
不等聂秋露出歉意的眼神,他抛出了—?个问句:“聂秋,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聂秋望进方岐生的眼底,福至心灵般的,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得到聂秋的回应之后,方岐生的手指在剑匣上有意无意地敲了敲,未作犹豫,开口说道:“我接下来要去杀温展行,将?符重红拉拢到魔教,你要—?起来吗?”
他的语气就好像要去隔壁镇上?买甜点一样随意,又带着点显而易见的试探。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我的描写越来越抽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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