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领了命,持着那枚象征侍女?身份的令牌,很顺利地?离开了镇峨府。
教主说,他不必伪装身份,继续隐藏在?镇峨府了。
所以,这“碧桃”的名字,也该还给那位明眸皓齿,乖巧可爱的小姑娘了。
这次的任务完成得也很圆满,唯一的纰漏出?在?那位大公子?身上,玄武门竟然没有一人查出?他的底细,他们起初还以为他没有任何威胁,就是个浮浪的纨绔子?弟。
玄武拐过几道弯,将身形隐于阴影之?中,边走边活动着手腕,心中暗叹一声。
结果,到了最后他也不知道张漆的底牌究竟有多少,藏了多少的拙,埋下了多少的线。
镇峨城中的玄武分门是个毫不起眼的古董店,大隐隐于市,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寻常,甚至还有几分破旧,店主显然是个不勤于收拾的人,墙角处都积了灰,结了蛛网。
房梁上的铃铛晃悠悠转了一圈,发出?清脆的敲击声,是穿堂风过去了。
圆脸杏眼的小姑娘跨过门槛,发髻上插着一根样式精致的银簪,原本是笑眯眯的,却在?进入古董店的一瞬间,敛去面上的所有表情?,眼底如古井无波,沉静冷淡。
这古董店平日里也没有人,只?剩个年过半百的店长,翘着腿悠闲地?剥核桃吃。
店长慢悠悠抬眼看了看,顺手往嘴里喂了个核桃,语气如常,说道:“欢迎回来。”
玄武向老人颔首示意,绕过他那把晃悠悠、几乎要散架的躺椅,途径柜台的时候,将那盏亮着微弱烛光的明灯也一并?拿了去,然后,他掀起帘子?,踏进里屋。
里屋就是店长平时的住处,朴素简单,好歹不脏,是认真打扫过的。
他把手伸进床底,在?床板上摸索了一阵,摸到一处不明显的凸起,按了下去。
身后的墙面悄无声息地?露出?一道暗门,铜制的,没有孔,泛着冰冷坚硬的光泽。
玄武走过去,两短三?长,如此?敲了五下,没过多久,门后很快就传来了嘶哑低沉的声音。
“编号,姓名,口信。”
“零,唐琢,镇峨府的任务已经结束,不日便可返程。”
玄武门的人虽然都自称为“玄武”,人人却都还有个编号,供门内弟子?使?用。而他们在?进入玄武门之?前也都是有姓有名的人,只?在?门主与守门人保留的名册中有所记载。
铜门吱嘎一声从内打开了,守门人微微欠身,半张脸藏在?黑暗中,说道:“恭迎门主。”
玄武——或者说唐琢,他其实不太习惯这个名字,念出?的时候就好像说的是别人,每一个字音都是陌生的,在?唇齿间被嚼碎,说完之?后就又咽回了腹中,消失不见。
低头?望去,暗门后是一条长长的石阶,向下延伸,好像没有尽头?,蜿蜒涌入黑暗之?中。
唐琢点了点头?,走入门内,他将手中的灯放在?身前,照彻眼前的道路。
灯火微弱,却还是能够借着这道光芒看清楚两侧漆黑石壁上所绘的彩画:蟒蛇缠绕在?巨龟上,蟒蛇的鳞片描绘得很细致,栩栩如生,在?烛火的照耀下仿佛在?缓缓游动,巨龟的鳞甲坚实,如磐石一般坚不可摧,颜色暗淡,却有种泰山般的厚重。
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是守门人将铜门重新?合上了。
“那姑娘如何了?”唐琢接过他手中小巧玲珑的钥匙时,随口问?了一句。
没想到,守门人听到他这句话之?后,表情?却变得有些奇怪。
唐琢还是头?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微微抿起嘴唇,不免追问?道:“难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玄武门发生了什么变故吗?还是说,她逃走了?”
“都不是。”守门人的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窘迫,好像很尴尬,他斟酌了半晌,还是决定旁敲侧击地?提醒一下自家的门主,“您最好多留意一下,我觉得‘肆’要退出?玄武门了。”
言已至此?,唐琢心中虽然纳罕,却没有继续追问?,决定先?亲自下去看一看情?况。
石阶两侧的玄武壁画蔓延整个墙壁,从首位的台阶到末尾的台阶,烛影绰绰,这壁画上的两种动物好像都活过来了一般,追随来者的脚步,向下奔腾,最后止于另一道门前。
唐琢顺手把那盏将熄的烛灯放在?一旁的石台上,取出?守门人给他的那把钥匙,插入门上的锁孔中,钥匙严丝合缝地?嵌入其中,然后,他缓缓转动手腕,大门应声而开。
镇峨城中的十名玄武门弟子?,就都在?这里面了。
见唐琢回来了,这几位玄武门弟子?的表情?都有些怪,和守门人那时候的表情?如出?一辙。
到底发生了什么?守门人为何要说肆想要退出?玄武门?
唐琢的目光略略一扫,所过之?处,那些弟子?纷纷底下了头?颅,仿佛晒蔫的稻苗。
肆不在?其中。他当然是不在?的,他现在?应该在?更深处的牢狱那里看守碧桃。
“谁能告诉我,我不在?玄武门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九名玄武门弟子?,你看我,我看你,怯生生的,支支吾吾不肯说出?半句话来。
唐琢心中愈发觉得奇怪,正要开口追问?之?际,耳朵敏锐地?听到了一声风响,他的眼神陡然变得冷冽起来,略带杀意,回身反击,袖中弹出?淬了毒的短刀,动作快到让人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