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一席月光来换酒窖里的陈年佳酿。
浪漫倒是挺浪漫,细想之后方岐生又琢磨了点别的出来。
聂秋胆子是真的大,这?种明显的亏本买卖还好意思说出口。
“可以。”方岐生给了个肯定的答案,又问,“除了月光之外?就没别的了吗?”
聂秋冥思苦想了一阵,他除了自己以外一无所有?,殷师姐给的刀穗给方岐生了,覃瑢翀给的螭虎玉佩给方岐生了,无论是喜欢,还是吃醋,无论是生气,还是怜惜,也?都给了方岐生。
除了盈满碧空的皎洁月光,对他而言象征着新生的白月,他还真想不到能给什么。
既然没办法给方岐生实实在在能拿在手中的东西,聂秋就只好另辟蹊径了。
“这?样吧。”他点了点方岐生的眉心,替他顺平微皱的眉头,说道,“方教主最近辛苦了,今日的公事就由我代为处理,而方教主就好好在房间里休息,养精蓄锐。”
方岐生确实是困,他昨晚上?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是他和聂秋刀剑相交,誓要争出个你死我活的场景;一会?儿是他身处衰败的枯草间,面对一座墓碑久久伫立的场景;一会?儿是他满身是血,而乍雪剑断成了两截,没入泥土中的场景……诸如此类。
很莫名其妙,昨夜明明折腾得那么厉害,按理说是不该做梦,一觉睡到天亮的。
既然聂秋都这么说了,方大教主当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自然是要应下来。
麻烦的事情基本上都被他解决了,新的朱雀门副门主也?已经定好,就等朱雀门长老那边观察一段时间,商量之后再给出答复,剩下的事情都是很快就能处理的。
他上?过药,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很安心地拍了拍聂秋的肩膀,找了个新房间去休息了。
毕竟原先住的房间乱糟糟的,也?需要清理,总之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住人了。
方岐生去休息之后,聂秋仔细想了想方岐生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照葫芦画瓢,到他的书房去处理了一两个时辰的公事——魔教不兴上折子那一套,有?什么事情都是当面说,如果真要正式一点,那就先上?报玄武门,再?由玄武门整理了消息之后报给方岐生。
近日魔教无大事;至于正道,聂秋翻了翻卷宗,一看,上?面的各大门派都是眼熟得很,什么落雁门和刀剑宗历来不合,结果落雁门的副门主和刀剑宗的长老私奔了,搞得门主和宗主现在都很尴尬;而皇城那头笼罩着阴霾,人人自危,戚潜渊雷厉风行,在戚淞进了陵墓之后,将朝廷内的局势彻底颠覆,现在还在搜罗追捕天底下的道士,抓住之后无非就是个死字。
处理完公事之后,聂秋合上?书页,突然想起一回事来。
“玄武。”他扫视周围,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这?书房以前是常教主的吗?”
这?不是什么需要瞒的事情,玄武很快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方岐生说过,他十五岁的时候在半夜偷溜进常锦煜的书房去偷风筝……
聂秋想,就从方岐生还留着当初结缘灯会时买来的红线这?件事来看,他虽然只字不提,但是聂秋能够猜到,方岐生应该将那时的风筝妥帖地放了起来。
而且,就放在这个——常锦煜曾用过的,且方岐生还在用的书房内。
书房内应该设有?许多机关,聂秋虽然有把握能够避开,但是却没那把握将那些机关再装回去,也?不想轻易触动那些机关,毕竟他又不是偷偷溜进来的,没必要如此。
要说谁有?可能知道方岐生会?将这?些东西放在哪里,也?就只有周儒了。
左右护法的地位相当,因为方岐生,聂秋对周儒挺有好感的,所以他并没有?让玄武直接去请周儒,而是自己先去了周儒所住的宅院,向他和段鹊打了声招呼。
顺道也?将饮酒的事情说了,请他们两个到时候赏脸。
周儒肯定是没意见,他一答应,段鹊也?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当然,聂秋到后来才知道,段鹊去只是为了把周儒这?个喝几口酒就醉倒的人给带回去,而她饮酒饮惯了,魔教基本无人能喝得过她,只不过她一般不会?喝到那种程度。
“风筝?我没听过这?回事,那时候我并不在魔教。”周儒托着下巴想了想,说道,“不过我应该知道方岐生会?将这?类小玩意儿收在哪里,他从以前开始就喜欢收集这?种东西。”
压根就不需要躲什么机关。
聂秋回到书房,在桌案底下摸索了一阵,大约用了一盏茶的时间,他触到一处微小的凸起,按下去之后,咔哒一声,弹出来一个暗匣,里面满当当地盛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刀剑宗,宗主腰间的刀鞘上?镶着的那颗猫眼石,被他当作战利品装了进去。
神鼎门,炉鼎的断腿,切面光滑,上?有?蝉纹,明显是什么大人物所用的。
一根白绸,霜雪似的绣花,针脚细腻。聂秋本来还以为自己的这?根发带是丢了。
还有?,醉欢门的匿光、藏芒令;样式奇异独特的短刀暗器;璀璨明澈的异域明珠。
轻轻掀起最后一样东西,映入眼帘的就是方岐生口中所说的那面风筝。
聂秋此前想过许多,比如,那夜的雨下得密不密,雨珠大不大,风冷不冷,方岐生是从哪里跑到哪里的,是以怎样的姿态将风筝放飞,脸上又是何种让人挪不开视线的神色。
独独没想到这风筝……这么丑。
纸糊得不牢,或许是因为时间过了太久,这?个能够解释。
但是那上面画着的图案,歪歪扭扭,好像是个刚摸着毛笔的小孩儿,随手往上?画的。
大概是他七岁时画画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