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雪扬很快就后悔了。
打更人的?声音在窗外响起,是丑时了。
她一向睡得早,是只要睡下了,就能直接睡到天亮。
今天是例外。
再过两个时辰就要日出了,她却是毫无困意,睁着眼睛发了一晚上的?呆。
明明是想要睡的,结果身体却不听使唤。
萧雪扬觉得?喉咙很干,浑身不舒服。
她动了动手指,无数次想要去拿自己药箱里的?药,狠狠地灌进喉咙里,咽进腹中。
干脆选那种药效很烈的?,一睡不醒算了。
她自暴自弃地想着,却不敢动手去拿。
药箱是搁在了窗边,离床还有一段距离,她要是想要去拿就得?先下?床。
黄盛的?武功底子?似乎很不?错,听聂哥说他们这种混迹江湖的?人,房间内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就能醒过来,并且立刻做出反应。
说真的?,萧雪扬还是有点怕自己被那根金鞭误伤。
不?,以黄盛看她时的那个愤恨的眼神,萧雪扬觉得?那大概算不?上是误伤,是故意的。
萧雪扬很郁闷,可现在也就这样了,她除了等待天亮,其他什么办法都没有。
幸好身边还有几条蛇相陪伴。
她伸手摸了摸一旁的?青色巨蟒,蟒蛇吐了吐蛇星子?,用湿滑光洁的?头部去蹭她的?手,坚硬又柔软的冰冷蛇鳞在指腹下磨蹭,又痒又舒服。
对面床上的?人忽然翻了个身。
萧雪扬一直悄悄看着黄盛那边,自然发现了他的?动作。
难道说黄盛也没有睡着吗?
萧雪扬喜出望外。
原来她不?是这个客栈里唯一一个睡不着的?人。
想到此处,萧雪扬觉得?心里头舒服了许多,郁闷的感?觉一扫而空。
好歹,好歹她的目的达到了。
如果不?论第二天早上爬起来时眼下的?一片青紫。
萧雪扬疲惫地想,勉强还算是值了。
总而言之,这?间房内的?两个人在这一夜都没睡好觉。
再说聂秋和方岐生。
方岐生想要和萧雪扬换房间主要是三个原因。
其一,他和黄盛睡一间,黄盛不?折腾死他算不?错的?了,他真对其他的?不?抱什么希望,还是聂秋更妥当细心些;其二,黄盛是怕蛇的?,他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报复的?机会;其三,萧雪扬和黄盛在一间房应该也不?会受伤,毕竟黄盛这?个人就是那个性格,他觉得?萧雪扬是萧雪扬,萧无垠是萧无垠,如果萧雪扬不招惹他,他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要动手。
躺在床上略略一望,聂秋正在收拣萧雪扬先前去药房抓的?药。
方岐生侧着头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考虑好了吗?”
这?房间内就他们二人,他这?话肯定是说给聂秋听的。
如同松柏一样挺直的背脊僵直了片刻,白衣公子转过头来,眼中似有一丝无奈,他抿唇浅笑,答道:“我不?是没得?选吗?”
“我要听你亲口说。”
聂秋思索片刻,搁下?手中的草药,几步过来,蹲在床边平视着他。
“那……教主大人?”他咬字清楚,又带了点绵软的尾音,表情认真,语气却是调侃的?。
这?就算是从皇帝眼皮子底下?抢人,而且被抢的人还欣然答应,弃明投暗了?
方岐生摸了摸下巴,承了这?声“教主大人”。
“其实你没必要让周儒去断了我后路。”面前的?人继续说着,指节分明的手指从床沿的黑木上缓缓滑过,指腹下泄出点细微的声响,“我本来就无处可去。”
“如果教主肯收留我,那我当然是不会拒绝了。”
从“方弟”到“教主”的?称呼变化,也就用了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
方岐生垂眼看去,聂秋的?黑发柔柔地搭在床上,从床沿处向下?流泻,宛如瀑布。
或许是看起来手感?委实不?错,他忍不?住伸出手去碰了碰。
“你已经与周儒见过面了吗?”
绸缎一样光滑细腻的长发在他指间翻滚缠绕,又从指缝滑下?去,贴在掌心中。
聂秋点点头,“也就前两天的?事情。”
那双桃花眼稍稍斜过,看向方岐生的?手,勾勒出一笔山泽湖泊的?温软朦胧。
“周儒来皇城与贾家交涉,”方岐生颇有些心烦,“季望鹤真是会搅事。”
他总算是放过了那一缕头发,说道:“过几天周儒应该就会过来找我一趟了。”
“你还要去朱雀门吗?”
“不?去。季望鹤身上没有任何值得我屈尊纡贵去朱雀门的东西。”
“那你准备多久回魔教?”聂秋问道。
“我近来也没事做,大概在皇城把伤养好之后再离开吧。”方岐生想了想,“你还有什么事要解决吗?我等你一起。”
有,戚潜渊,覃瑢翀,还有聂家。
聂秋先把覃瑢翀的?邀请告诉了方岐生,随即说道:“我要等到半个月后的结缘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