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秋拿起几根散乱的流苏,放在温暖耀眼的阳光下?照了照。
如同青苔一般散发着冷香的深绿色,经阳光镀上了一层橙色,使它不那么不近人情。
方岐生的池莲剑,剑格做成了莲花的形状,剑柄则做成了根茎的模样,是深色的,有着残庙中青灯古佛的那种古拙厚重感,和这种颜色倒是很贴合。
他端详了一会儿,正要给方岐生看的时候,敏锐地感觉到袖中的铜铃微微一震。
聂秋顿时停住手中的动作,转头望向四周。
集市中本就人多眼杂,经常有人打量他,聂秋来到霞雁城后,也早已习惯了这种若有若无的视线,然而刚刚的感觉却与之前?的都不大一样。
这种感觉……就好像那个人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上的某样东西。
铜铃逐渐晃动起来,铃中锁着的两鬼躁动不安,尤其是红鬼,几乎快要现身。
既熟悉又陌生,几天前似乎也有这种事情发生。
聂秋将手臂垂下?,在袖中捏住了那枚铜铃,暗示性地用指腹碰了碰冰冷坚硬的表面。
巨大的锁链在一片安静中迅速搅动,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响。
怎么了?聂秋在心中问道。
铜铃中的两鬼半天没有回应,聂秋又环顾了一番四周,那股视线却已经消失了。
“这个如何?”身侧的方岐生拿起一束短短的浅灰色流苏,看向聂秋。
聂秋按捺住心底的疑惑,将手中的那个深绿色的递给方岐生,“我觉得?这个颜色更相近。”
他记起来了,是在霞雁城初见徐阆的时候,红鬼也在他没有召唤的情况下自己出现了。
上次发生这种事的时候,聂秋还对这一门一窍不通,如今却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不是徐阆的原因,因为红鬼见到徐阆后很快就退了回去,之后也没有再在徐阆在的时候出现过……那又会是什么原因?难道它们也察觉到了什么吗?
见方岐生转身对比起来,聂秋便轻轻摇了摇袖中的铜铃,再次唤着铃中的两鬼。
莲鬼半是惊讶半是疑惑地回应道:“奇怪,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红鬼呢?”
这次等了一会儿,聂秋才?听见莲鬼说道:“被锁链拖回去了。”
聂秋脑中顿时有了个奇怪的画面:三四层的矮楼中,三层的莲鬼侧耳细细地听了听二层的动静后,才?回答了他的话……
紧接着,红鬼应了一声。
它的声音很嘶哑,近似那些发狂时的厉鬼,“有什么东西——让我有些失常。”
莲鬼好像也明白了什么,“是了,我以前失控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想要撕裂温暖的身体,开膛剖肚,饮下滚烫的血,吞下?活人的生魂。”
它的语气很平淡,却还是让聂秋感到背脊发凉。
看来,在弄清楚是什么原因之前?,是不能再招出它们了。
镇压凌烟湖的事情,也只能往后搁了。
聂秋轻轻吸了一口气,不再想铜铃的事情,“选好了吗?”
“嗯。”方岐生还是买下?了聂秋说的那束散开的深绿色流苏,还有之前?在别的摊子上买的一颗小小的黑色珠子,以及一些颜色相近的绦绳,妥帖地包起来,交给了他。
聂秋接过后,收入了怀中。
他们又随意在集市上逛了几圈,然后如约和安丕才?他们在酒楼相会。
至于黄盛在饭桌上是如何极力在师叔面前假意表现出和方岐生亲近友好的,最?后又是如何自暴自弃地干脆不同方岐生说话的,暂且不提。
吃过饭后,聂秋便和方岐生去了凌烟湖。
原本酒楼就与凌烟湖相近,所以他们很快就看见了那片隐藏着无数水尸的湖泊,和湖面上十分显眼的,如同莲花一般的归莲舫。
其他舫船,已经被覃瑢翀遣走了。
估计要谈的事情不是那么一言两语就能说完的……聂秋想到,或许还会直接让他对湖中的水尸进行镇压,但现在红鬼和莲鬼都不能召出来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向覃瑢翀解释。
湖边停泊的船只上,手臂上纹着不知道什么图案的大汉正兀自编着手中的柳条。
聂秋喊了一声,“陆淮燃。”
陆淮燃这才?看见他们,将手中编好了一半的柳条一放,跳下船,等到聂秋和方岐生上了船,不动声色地寻了个靠方岐生比较远的位子,这才?拿起了船桨。
小船在水面上划出一道纤长的弧纹,飞快地向着归莲舫驶去。
踏上阔别几日的归莲舫,船身微微一晃,衣着华美的覃瑢翀就掀开帘子迎了出来。
一旁等候的沈初瓶抱拳唤道:“聂公子,方公子。”
并未寒暄太久,覃瑢翀便急切又不失礼仪地招呼:“快请进。”
聂秋和方岐生坐下?后,注意力便全被一旁半人高大小的黑木箱子吸引了。
那箱子上安有许多的小抽屉,密密麻麻的,略略一数,约摸有四五十个。
见他们注意到了箱子,覃瑢翀走上前?去,伸手拉开一个小抽屉,接着,他毫不避讳地将手伸了进去,取出了一只通体凹凸不平的深红色蛊虫。
正是大璧琬琰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