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热气还在往上直窜,沾湿了袖口?,有点潮。
顾潮小声的“嗯”了一下,然后说?:“你不是那个,不舒服吗。我百度的,好像加点蜂蜜更好,但是基地没有...”
边随两步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牛奶杯,他本来是看顾潮拿着有点烫,寻思着小少爷没进过厨房细皮嫩肉,结果?手一卧上杯子,整个人都被?烫了个激灵。
这牛奶煮的不是一般的开?。
顾潮整张脸都侧过去,有点不好意思:“我看那个图,就是把杯子直接放在水里,煮...”
“......”
边随心说?,人家那就是温一下,没让你把水直接烧开?。
烫归烫,边随还是面不改色拿着,只不过到了四楼走廊口?,他又突然改了主意。
“太烫了,自己拿。”
顾潮忙不迭接回去,他也觉得?实在是太烫了,不好意思让边随一直捏着。
喝了酒的人顺道摸出钥匙,侧身开?门,顾潮在门口?愣了一秒,跟着把牛奶送进去。
房间每天都有阿姨整理打扫,很干净。边随今天去见郑忠霖,穿的很随意,一条灰色三道杠的运动裤,一件休闲衬衫。顾潮走到里面把牛奶放上床头柜的功夫,再回头,这人已经把衬衫甩上小沙发,光着上半身穿一条运动裤进了浴室。
他一身酒气,有点粘腻,想?先冲个澡。
边随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许是酒精作祟,他就是想?跟外?面的人多相处一会?儿,所以什么也没说?。
如?果?一会?儿洗完出去顾潮已经走了,那就算了。如?果?他还在,那就不算他撒酒疯把人留下来。
边大算盘这么告诉自己。
结果?热水一开?,他直接跳过了挤洗面奶的步骤,连护发素也省了,洗发水在头上胡乱一揉直接搓上沐浴露淋一遍,然后浴巾一掠再套上睡裤,洗完了有史以来最快的一个澡。
出浴室门的时候头发还是半湿,额头的发梢滴了两滴水珠,他看见对方蹲坐在床边的羊毛地毯上,手里又捧起那杯牛奶,眉梢动了一下。
顾潮顺着开?门声抬头,有些诧异:“这么快?”
“......”
边随用浴巾搓着头发,余光瞥见小沙发上横躺的衬衫,不知道为什么没伸手拿起来。
他绕过去,走到地毯上靠着床边坐下,接过顾潮手里牛奶:“会?不会?说?话??”
顾潮跟他面对面坐着,他晚上早就洗过澡,头发软软的,一点柑橘的味道混在洗手间的沐浴露里,仔细就可以闻到。
他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脑袋低下去一点,玩着睡裤,过一会?儿才说?:“奶我刚才吹了一下,好像不是很烫了。”
边随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奶。
他其实不爱喝牛奶,小时候都是被?郑随宁骗着喝,但喝完总要闹脾气,长大之?后果?断加入豆浆大本营,已经很久没有对着这么一杯甜甜腻腻的玩意儿了。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很久没人让他喝,他突然觉得?这一杯看起来有点稀罕。
边随一口?喝了半杯,迎着顾潮有点在意的目光,又一口?把剩下的也喝完。
他突然有种回到被?管天管地的小时候的感觉,不过心情倒是很好,即使牛奶一如?既往的不太好喝。
顾潮看他皱着眉喝完,心里有点虚:“是不是还很难受?”
“没有,好多了。”边随晃晃杯子:“其实我酒量挺好的。”
顾潮看着他,明显不信。
“真的。”担心自己卖惨卖的太过,影响伟岸的形象,边随说?:“就这里这几个人,我是酒量最好的。其次是郑仁心,我们家遗传的酒量可以,而且不上脸。”
顾潮:“哦。”
边随站起来,把牛奶杯子放到桌上,坐回床边。他双腿松散放着,揉了一下地毯上人的头顶:“真的,以前出去吃火锅喝酒,最后都是我打车,给他们扛回去。”
顾潮的头发有一种吹干不久的柔软蓬松,手感很好,被?他手一撩,乱起几个角,他抬头看向?坐在床上的人,边随继续说?:“最不行的就是余小葱,这狗又不行又要跟我喝,喝醉了晚上还赖在我床上,结果?大半夜吐的不行,我给他抬到医院,一扎啤酒就弄的胃出血,吊了一晚上水,醒了直喊爹。”
边随冲他抬下巴:“不信你问他。”
顾潮没怎么喝过酒,更没喝醉过,他听到胃出血这几个字,下意识蹙了蹙眉头,觉得?很严重?。
过了一会?儿,他低着头说?:“那你先睡,我呆一会?。”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小台灯,照的那一圈巧克力色微微发橙,留下一圈水亮。
边随没说?话?。
他有些意外?,想?问他为什么,但又怕自己问了顾潮马上就要走。
毕竟脸皮薄。
他坐着没动,僵了一会?儿。然后像是打算放任自己一把,一声不吭钻进被?子里,而且没像平常一样霸道的摆大字,只占了一半的床。边随对着天花板,感受一波一波冲上心头的悸动。
好像这酒的后劲儿,就这么上来了。
顾潮在地毯上坐了一会?儿,他腿屈的有些麻,就想?换个姿势,腿刚刚一动,安静好了一阵的床上就响起低沉的声音。
“你要不要晚上睡这?”
“......”
他刚伸一半的腿凝固成一个屈膝的姿势,睫毛垂着,在星黄的灯光下延伸出一片落影。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变的敏感,半开?的窗缘钻进一阵微凉夜风,吹平了刚才被?揉乱的发丝,那个触感却好像还留在头顶,温热的,没有消散的。
他听见自己问:“为什么?”
床上躺着的人没说?话?,半晌才回答:“我怕我胃出血。”
.
顾潮第一次没在自己的宿舍过夜。
其实换个房间睡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有时候马李奥睡不着也会?去找司潭和余小葱聊天,聊晚了干脆就睡那,余小葱也来边随这里赖着过,哪一局打的生气了非要吐吐槽就死皮赖脸往床头坐着。
但顾潮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心跳的很快。
他跟自己说?了好几遍,这很正常,但一双眼睛就是闭不上,闭上就是沐浴露的味道,边随的味道,让他觉得?这个空间格外?的小,小到能清晰感觉到身侧的呼吸。
其实他已经很困了,昨天晚上几乎没睡,今天又热牛奶等到这个点。心里像有一只小虫,从昨天一直爬到现在,就是不太睡得?着。
顾潮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这种感觉很像两年多以前,那个别墅里发生争吵的时候。
他一个人躺在卧室里,虽然没有任何人责难他询问他告诉他,但他知道自己快要失去点什么。
后来就再也没见到过父亲。
好像人与人的际遇就是这般,在某个时间点,你很在意的人遇见了别的什么人,然后选择跟那个人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也不再属于自己。
过往的快乐变成旋转木马上的油画,转过多少圈也只会?停留在原地。
边随侧头,看他睁着眼还没睡,清了一下嗓子找话?说?:“奶挺甜的。”
“嗯?”顾潮摸着黑,侧过去看他。
“小时候我妈冲的都不怎么甜,所以一直不爱喝,就没怎么喝过牛奶。”边随老实说?:“刚要是余小葱煮的,估计进门就被?我倒了。”
“......”
顾潮耳朵有点烫,小声问:“那你还长这么高?”
“打球啊。”边随侧过身,看着黑黑的模糊影子:“以前上学什么都不想?干,就想?打球,不然就是打游戏,个子蹦着蹦着就上去了。”
“哦。”
顾潮眼睛眨了一下,泛着一点水光。
过了一会?儿,他往被?子里缩进去一点,被?沿遮着半张脸问:“那除了打球...还有打游戏,你还干过什么吗?”
边随看他:“嗯?还要干什么?”
顾潮把脸又往被?子里埋了一截,声音有点闷闷的被?蒙住:“就是,你...有没有谈过女..女朋,不是,男女朋...”
他停了一下,重?新问,
“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闷闷的声音在静谧的晚上,像捂在人耳边的一只手,仿佛能听到空气流转的声音。
顾潮说?完这句话?,整张脸几乎都埋在被?子里,只留一点刘海在外?面,整个人躲在夜色里。
要是边随真的谈过恋爱,喜欢过的女孩子还在楼上,他也不知道问出来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