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在龟壳里的人永远都长大不了。”
大多时候,善良的人们都是在多管闲事和见义勇为两个角色上相互反转。因为这两者之间很难鉴定,谁也不知道你帮助的那个人是真的需要帮助,还是在你看来的困境,其实是出自她本身的意愿。
欧尔麦特毫无疑问是个善良的人,所以他才会一眼就看中没有个性的绿谷出久——因为从某种层面上来讲,他们有着相同的特质。
这一点从绿谷出久完全不计后果的去救爆豪胜己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
但爆豪和夏玖又是不同的。
他们避如蛇蝎的黑暗她毫不在意,正如相泽消太说的,在她的眼中没有所谓的是非观念,所有一切都是平等的。他们想要挽救这个正在逐渐陷入黑暗泥潭中的女孩,却不清楚,其实她根本不需要拯救。
根津校长看得通透,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去触碰这种显而易见的壁。而夏玖也不是那种会被轻易说服的愣头青,欧尔麦特对她说出的话根本无法打动她。她比这里的所有人都更加明白横滨的形势,欧尔麦特不能在这个时候掺和进来,横滨有着自行运作的一套理念,如果特务科的事情一旦真的让他插手,只会让事态更加恶化。
“老师,您可以试着相信您的学生。”她把信折了几折,然后仰头看着仍在蹙眉,面露担忧的高大的男人,轻声说道:“况且您清楚的,您想要替代我的想法是行不通的。”
如今的横滨已经在军警,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三方对立的形势下,达到了三足鼎立般的微妙平衡,如非必要,不会有任何一方人希望这片土地上再多出一个势力,那样只会打乱现有的平衡,再度陷入一个新的权利纷争中。
而欧尔麦特,他本身的存在就代表着英雄这个集体。是绝对被横滨所不允许的存在。
横滨是目前为止少有的几个没有任何英雄事务所的城市,其原因就在这里。因为对于建史不太一样的城市来说,英雄的出现只会促使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城市再度成为战场。
所以欧尔麦特不仅不能帮助她,他还要完全回避这件事情。
夏玖婉拒了欧尔麦特的帮助,看着他失魂落魄的离开,在原地站了片刻。
欧尔麦特不知道实情,但她自己还是知道的。现在看来之前在新宿的时候,折原临也给她情报的时候,就猜到了眼下的局面。
他那个时候,是在猜测她到底会不会回到横滨,以及回到横滨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决策。
A班的同学都站在训练场等着欧尔麦特和夏玖谈完事情回来,可几分钟后,只有欧尔麦特一个人出现,他有些心不在焉,安排好了分组,宣布实战演习开始。
“老师,夏玖同学呢?”绿谷出久察觉到了些不对。
“夏玖少女的家里有些事情,她要请几天的假期回去处理一下。”欧而麦特言简意赅的说。
“诶?”出久微微一愣。
“这样么?走的这么匆忙,是不是很严重?”饭田问。
“不知道有没有人来接啊,需要我们送送她吗?话说回来这几天一直看着她独来独往,似乎也是自己一个人住。怎么连个监护人也没有啊。”
“是啊,总感觉神神秘秘的呢。”
“啰嗦死了,管那个女人干什么!”
夏玖的忽然离开使得同学们议论纷纷。
欧尔麦特没有正面回答这些问题。他只说相泽老师和夏玖同学的家人会帮助她处理好这些事情的,叫他们不要担心,就不再多谈。
可绿谷出久心里却有些异样的迟疑,他第一次从欧尔麦特的身上看到了犹豫,和无能为力的表情,还有深深的懊悔。他直觉觉得他们之间应该发生了什么,严重到连欧尔麦特也会觉得有束手无策。
然而演习很快开始,他不得不把这些疑惑埋在心里,专注于眼前的实战课中。
独自离开训练场的夏玖回了宿舍,一路上校园里空荡荡的,学生们都在教学楼里上课,或者在演练区,几乎看不到晃荡在教室外面的学生。她顺着主干道一直走,走到宿舍大楼,顺着楼梯一阶阶踩了上去。然后抬眼,看到站在那里的浑身缠着绑带的男人。
原本说好在医务室养伤的相泽消太似乎对她的到来早有预感,他此刻站在宿舍门口等着他,头上的绷带已经拆了,只留下双手的石膏,看起来似乎最近恢复的效果不错。
“相泽老师?”她愣了一下。
“呦——”相泽消太抵着墙面站着,见她过来,对她招了招手。
夏玖走了过去。
“你要回去了吗?”女孩在他面前站定,她的身高比起30出头的成年人来说太弱小了些,相泽消太垂眼,一眼就看到她洛丽塔的裙子上,露出的好看的锁骨,和过于纤瘦的身躯。
他一直很好奇这样的躯壳可以承受住怎样的重压。
夏玖点了点头:“谢谢您这些天的照顾。”
“这是作为一个班主任应该做的。”相泽消太说。然后他对着夏玖抬了下头,示意她看一眼手机:“我收到消息的时间比较短,事态紧急,也做不了太多,只能委托我一些和横滨有关的朋友帮忙。这里面有一些他们告诉我后整理出来的关于横滨的情报。”
他说话的同时,夏玖这边早就打开手机戳进了短信的收件箱。
那是一封在早上收到的电子邮件,上面有非常多的内容。是关于横滨近几年的势力分布分析,以及能追查到的一些危险的个性者,还有她在横滨如果发生意外可以及时求助到的人的电话号码。每一项都认认真真的分类排序好,十分便于理解和分析。
如此详细具体的数据,让夏玖惊了一下。她猛然抬头,看向相泽消太的瞳孔中带着一些不可置信。
她知道这封信他是在什么时候收到的,欧尔麦特和她说过。但能在早上的时候就将这么详细的资料整理好发送给他,不说他花费了多少人脉,这样清晰的脉络图,他至少是做了一个通宵,才能赶出这些内容交到她的手中。
他不知道对于夏玖而言,她最早的故土就在那里,没人会比她更加熟悉那座城市。他这么做,只是单纯的想要她好过一点,不要在那里发生什么意外。
她认真看了看相泽消太,最终说了句:“谢谢。”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果你以后成为了一名职业英雄,也会拥有一个庞大的情报网。”相泽消太说道。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眼睑微微垂下。恢复女郎最近好不容易修复好了他大半的眼睛,剩下的就只需要静养。可他昨天开完会后思来想去,总是有些不安。最终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登陆职业英雄的内网,帮她做了一套情报出来。
他不说自己的艰辛,也不说长篇大论的大道理。只是等在这里,确认她有看到这条消息,将它们牢记在心里,然后弯下腰,揉了揉女孩松软的头发说:“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夏玖点了点头。
时间不算充裕,他们之后没再说什么,夏玖简单写了一份为期一星期的假期申请交给了相泽老师,由他转交到教务处那里。然后在当天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后就离开雄英,坐上了前往横滨的电车。
车厢内乘客不多,她走到空着的一排坐下,然后在开往横滨的车内拨通了太宰治的电话。
“嗨嗨~”嘟嘟几声后,一个跳脱的声音接通了电话,声音低沉,透着午后慵懒的惬意。
夏玖仔细听了听,从扩音器不算清晰的耳道中,听到了属于室外的嘈杂环境音。那是枪的声音,连续响了两次,子弹射出的声音在扩音器里回响,似乎是在一个空旷的仓库中,四周应该是某种铁皮的材质。
一手举着电话的青年收枪,几秒之后,子弹掉落在地上的声音自远处响起,伴随着几声咳嗽。
做完这一切的青年心情愉悦,眯了眯眼,将枪扔给站在他旁侧的手下,目光冷漠的从面前跪倒在地上的少年身上扫过。说出的话却是对着电话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