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蓬人转过身,去推开了窗户,眼前瞬间涌入满园的青翠。七月的草木依旧繁盛,京都总是要比其他地方特殊一点,外地人进了京即便是看到再平常的景色,都觉着要比其他地方好。
他有些感慨。他入京的次数很少,而且每次来基本都是皇帝下了旨,进京后都是一堆事,根本没有那闲情逸致好好看一看。
不过总有一天,这大好山河都能尽览无余,再不必屈居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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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耀庭在百忙之中还是抽出时间去了一趟庄国公府,与庄国公两人在房中叙话良久,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都说了什么。但是平常就不受庄国公待见的江耀庭出来后,竟不见庄国公有任何不愉。
不过那盒子,庄国公还是让人烧了,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再不复存。
庄国公显得有些伤感,沉郁了一阵子。下人们一开始就暗中议论猜测,但是无论什么流言,都立刻被止住了。因为如今掌着中馈的是大夫人王氏,三夫人严氏也会从旁协助,两人管家要严得多。
白氏算是彻底在庄国公面前没了地位,除了二夫人这个正妻的地位给她,其余什么也不剩。不过这二夫人的传言其他两人可是爱管不管,太过分时出来抓几个杀鸡儆猴,其余的都随他去。暗中有人在传,说听到庄国公一直在骂二夫人“吃里扒外”之类的话,暗地里都说可能二夫人在外有人了。
庄二老爷一开始还不信,只是传得多了不免有些疑心。这一来夫妻感情也不大好,再加上儿子庄赞日日都忙得很,也实在是无暇顾及她。
江耀庭原本还想着那件事本来就很复杂,解释给江怀璧怕她又要多心,后来思忖再三还是将缘由讲给她。
那盒子中装的便是当年江耀庭和庄氏互通的那两句诗。从那诗发生以后两人便都与家人产生了嫌隙,后来还都闹过一次,因此庄国公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后面女儿妻子接连病逝,便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了江耀庭。一看到那东西,江耀庭去的时候一进门他都想打人了。
然而江耀庭给的解释是,两人有情是真,但是当年断断没有想到两方居然都反应那么激烈,其中另有隐情。
江耀庭曾与江怀璧说过,那互传的诗其实是被掉包的。原本是柔情蜜意的相思而已,被人换了之后便成了激烈之词,双方提前又不知晓,总怕另一方做了傻事,自己也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将事情挽回。
两家虽已结两姓之好,这几年关系其实并不太好。他自当年那件事过后发现了不对劲,便从来没有停止过暗中查探。其中好多人好多事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已经被遗忘了,但是他还是坚持往下查。
只可惜还没有水落石出,庄氏便已经先行逝去。她生前他对不住她的有太多,如今除了思念她之外,便是想着一定要给九泉之下的她一个交代。因为这些年因为两人,她与庄家之间也有了隔阂,导致本是亲家的两家形同陌
路。
能弥补的便弥补一些吧,他这样想。
至如今总算一切都有了眉目。他看着这么多年搜寻到的消息,多方整合后将当年的事情大致还原。
他与庄氏初见那年,他十七,她十四;之后她出了事,沅州一别便是一年,一年中两人偶有书信来往。可就在第二年最后那封信里,她寄来一封信,只有一句诗“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而她收到的,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寄过去的“转头向户里,渐见愁煎迫”,原本是郎情妾意,却忽然变成了以死明志。
他一路查下去,两人出问题的信是在晋州一带忽然模糊起来的。江家人脉颇广,南北商贾也结实不少,他本来是托人送的信,那人急着进京,自然一路脚程也快。往常也都是同一个人,但是那一次却出了问题。
后来才查到那人在晋州一个县城里与有人聚会,停了半日才出发。但是他将那场聚会里所有人都查了也没有任何问题。
直到那一日他在经过晋州时听到人在路旁说笑,提起几十年前那个小县城的“荣耀”,大意是说那个小地方出过一个妃子,是建安年间的。有一年那妃子千里迢迢回来省亲,在那个县城仅仅住了几天而已。
说话那人信誓旦旦,连年份日期都不差。江耀庭正好经过,立刻提高了警惕。那年份日期,正好是他与庄氏寄那封信的时间。
那段时间他调查得很细致,对那个事也特别敏感。虽然相信世上有巧合,却还是查了一下。这一查不得了,那商人本就是与那妃子竟是远亲,可那人似乎从来没提过。
后面似乎也没什么查了,直到他有一天在整理建安帝时期史料时发现那出自晋州一个小县城的妃子姓赵,便是英国公府赵姓那一家族的分支。而那出身不高的赵氏,写得一手好字,便是书法大家也不能及,且能模仿其他人的字迹。
那个时候他已经发觉那信出问题了。心中有所怀疑,可是那赵氏的字迹实在是连书法大家都看不出来的,一时间没办法,只先搁在那里。
不料今年却有了新发现,将那猜疑直接印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