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倒是比晋王要聪明得多,晋王可惜了丁瑁先死,否则再等几年或许还真的控制不了。而暗中的那个人,至如今无论是在何处都未曾露出过踪迹,倒是能耐得住性子。
画屏看着江怀璧一直默然不语,心里一慌,忙开口道:“其余的,奴婢真的不知道了……”
江怀璧心里已有了底,转身不再看她,径直去开了门走出去。
“回罢,回去后与肖嬷嬷如常相处。”
画屏愣了愣,还未开口问原因,却已不见了江怀璧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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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琐与银烛二人仍旧被安置在府中,府中原本主子就少,分给两人几间还是够的。江耀庭知晓后问了几句情况也就不管了。
只留了肖嬷嬷眼睁睁看着两人被江怀璧接回府来,心里慌得紧。然而她很清楚若是自己问出来那么江怀璧一定不会饶过她。不知所措的她便一直问画屏,画屏却只说不知道。直到她回了一趟赵传生那里,发现人不见了。
她更慌了。
江怀璧则将自己关在房里,一再确认附近无人才将从诏狱拾得的那支木簪拿出。
外表看也仅仅是一支普普通通的木簪,但是似乎要比寻常簪子要粗,甚至连花纹都没有,然而簪尾的颜色却要深一些。
她心微沉了沉,仔细将颜色较深的那一部分拆下来,便看到里面果然是中空的。
纸条不大,上面的字也小,寥寥几句。
天倾西北,地满东南。
白泽捧书,众玉行衔。
星移尘落,朱紫回还。
前两句是《淮南子》中的两句,但仍旧有所改动,原句是“地不满东南”,而现在换成反意,那么重点就在这里了。然而东南是晋王的封地,晋王一脉如今已经伏诛,再提他……莫非还有其他隐情?
至于白泽捧书一句,白泽是上古神兽,祥瑞象征,能说人语,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知过去通未来。据说白泽捧书而至,是为辅佐之意。
所佐者谁?她想该是紧跟着的那一句,众玉行衔。然而此句却是一直解释不通,如何想也不能与上句有半分联系。
最后两句,大概是说尘埃落定后归于太平,然而如今晋王之事一过,周家倒下后确实可以太平一段时间。
六句处处直指当下局势,甚至于来说还要晚一些。周蒙当时已经有了死志,之前这些东西他自己也很清楚的,那么他所要表达的意思便不限于此了。
看着摇曳的灯火朦朦胧胧间神情忽然恍惚了一瞬,蓦地想到,晋王的目的一直是谋反,若周蒙所要指的人也有反意的话,那该是……与她曾与景明帝说的那个不知名的幕后之人有关。
思绪豁然明朗起来。
她知道,周蒙是知道一切的,但是景明帝封住了他的口。能让周蒙那样能沉得住气的人都产生激烈的情绪,那这件事……究竟有多可怕?
她深吸了一口气,总觉得近来这些事似乎都将她引向一个方向,连自己一时也糊涂起来,不知道究竟是有人刻意所为,还是自然所知,不知究竟是正确方向,还是逐渐深入歧途。
然而眼前最近的一件事便是肖嬷嬷一事。又回过来想想,觉得突破口还是在赵传生身上,通过他或许能得知一些黑袍人的信息,可惜他被灭口得非常及时。
随即轻叹了一声,将那纸条放在烛火上面燃成灰烬,纸上那几句话已经熟记于心。
空中最后一缕青烟缓然消散,再望窗外夜色已经渐深,深秋愈深,院中青翠早已尽数萎绝,几枝枯藤纵横窗前,那轮明月便在横斜疏影中愈显皎洁。
还未沉默多久,便又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江怀璧暗叹这样轻盈的步子,是木樨无疑了。
果然是木樨,敲了门进来,面上神色倒还肃穆,只是被江怀璧盯着的下一刻便憋不住了。
她轻笑着将背后的冰糖葫芦拿出来,讨好地看着江怀璧:“……公子,奴婢看你今日忽然爱吃糖葫芦了,所以就买了几串,木槿稚离他们都有了,这根是公子的。”
江怀璧接过来,看着颜色倒是比今日那根要亮一些。默默咬了一口,不由得蹙了蹙眉。
木樨忙问怎么了,却听她咽下去了才悠悠吐出一句:“不甜。”木樨也拧眉,咬了一口自己的,心道挺甜的啊……
江怀璧默了默,倒是莫名有些怀念沈迟递给她那根甜到发苦的糖葫芦,不腻,就是单纯发苦的味道。
与此同时,在永嘉侯府中,沈迟同样接过妹妹沈湄递给他的糖葫芦,也同样皱着眉头说了一句:“不甜。”
他不怀念今日那根过于甜的,只是在想,那根发苦的,竟是分外像极了江怀璧自己,没有柔情缱绻的蜜意甘甜,只有清冷沉淀的负重时光。
当时希望她吃下去,又不希望她吃下去。万分希望她能接受自己的心意将那份超于平常的甜放在心上,又不希望她如往常一样,将所有的苦都独自吞下去。
罢了,无论甘苦,能记住他,甚至只有在纷繁街市上,在下一次再吃冰糖葫芦的时候,还能想到这世上曾有人赠过她一根不同寻常的,那便够了。
不由得苦笑,他什么时候这么卑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