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草官面色瞬时惊骇,刚要下拜,却听到黑衣人低哑的嗓音:“殿下有密令命我传达。”
“请大人进帐。”他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躬身道。
他看了看远处的火势逐渐熄灭,才略微放下心来,脚下加快了步子引着他往营帐去。
帐中自然是没有留人的。然而还未等他转过身来,竟觉得颈间一凉。
他整个人僵住,顿时不敢乱动,但还是硬着口气冷喝:“你是何人?我可是晋王……”
黑衣人嗤笑一声打断他,然后忽然默了默,随即轻咳一声,亦口气冷然:“我是陛下的人,来警告尔等,朝廷军已暗中埋伏,晋王无路可逃。现若有人缴械投降,尚可绕过死罪。”
一番话下来粮草官瞬间打消了要喊人的念头,头上已冒出冷汗,不敢动也不敢开口,心里却还是有些犹豫。
“否则你以为我为何知晓你粮草藏在何处?”沈迟也懒得摘下面具,手中匕首仍旧纹丝不动地贴在他颈上,耐心地等他想清楚。
“陛下与晋王本就不和,如今晋王胜算可不大,他的金印尚且在我这里,没有金印可未必有人能承认他的身份,眼看着就要成为败寇。他胜了许你们加官进爵,若败了许给你们的可就是九族连坐了。你可想清楚了,我看你还这么年轻,家中老小几何啊?”
粮草官一听他提到家中眼睛陡然瞪大,两手死死攥紧,像是被捏到了死穴。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忠义气节了,开口便有些颤栗:“大人您怎么说,下官就怎么做,可千万要保住我的家人啊……”
沈迟应的也爽快,“只要你肯配合我,我一定在陛下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你叫什么名字?”
粮草官感激涕零加诚惶诚恐:“下……下官陈曙,大人您……现在有什么吩咐?下官现在就去办。”
这几声大人叫的让还未科考入仕的沈迟觉得有点不大舒服,但他仅仅蹙了蹙眉便摆手道:“现在不需要做什么,你去继续睡觉吧。”
陈曙怔了怔,但看沈迟已经没有打算理会他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话,他现在不求有多大功劳,只要能保住家人便行。
在他欲告退之时,沈迟又出声提醒一句:“我既然能进的了军营,便能控制得了这里。别想着逃跑报信,多顾及着家人。无论晋王派人来传什么令,需先禀报我。”
陈曙行礼忙道不敢。
有沈迟在江怀璧很快也悄无声息地混进来,一掀开帘子便看到他在忙着将身上的夜行衣扯下来。
沈迟听到脚步声转头看了一眼,抬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物什随手往后一抛。江怀璧眼疾手快接住,发现是晋王的金印。
“这金印怎么还在你手上,不应该是被陛下拿去了么?”沈迟将夜行衣叠整齐往一旁一放,自顾自拿起桌上茶杯,倒了半杯茶水发现上面浮了一层灰尘,皱眉嫌弃似的又倒到地上。
“临走时陛下交给我了,说办事方便。”江怀璧垂了垂眸走到一旁坐下。
沈迟也坐过来,江怀璧下意识沉默地往边挪了挪。沈迟撇了撇嘴,讪讪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动。
“我就好奇了,金印这样重要,晋王怎么会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去找?”
江怀璧摇了摇头,眉间亦是不解,“我也不知。”
这张营帐中恰好是陈曙办理公务的地方,桌上尚且放着文书和笔墨,沈迟索性起身去看那些东西,也省的江怀璧心里不舒服。
他边打开一本边暗暗嘀咕,以前没被发现时不也正常着,现在他都还没说啥怎么忽然就防备起来了?
然而江怀璧心中却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压根就没意识到沈迟的想法,只是习惯了,不大喜欢离人太近而已。
沈迟随意翻了翻,从书页里惊现一页不一样的东西。他没看清,好奇又倒回去看,略略一扫。这一扫,花花绿绿的晃花了眼。
沈迟:“……”
还好江怀璧没看见,也不知道她看到会是什么想法。他将书合住,装模作样地放到一旁,然而那一页特别的东西却似随意被夹了一个角,在桌子旁悬着,飘摇欲坠。
江怀璧很显然并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犹自思索着自己的问题。
忽有一阵轻风吹过,她眼角瞥见似乎有什么从书里飘出来,还伴随着沈迟的惊呼:“快快快,接住它!很重要……”
江怀璧下意识如疾风一般伸手去接。好不容易接住了,随意瞥了瞥上面的内容。
江怀璧:“……”
沈迟这么爱捉弄人的么。
微微抬眼便看到沈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有那全身警惕的态势。
“如何?”
她耳根子霎时微微发烫,捏着那张纸的手自然一松,抬起来的眼神竟然不是沈迟意料中的冷若寒冰,而是竭力忍住的平静。
之所以说是竭力忍住,是因为沈迟看到她袖中的左手颤了颤。其实是想看她脸红了没,但生怕她一时发怒撕了自己,想了想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