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头痛起来,左手揉了揉额头,“我当初为什么要跟你来?待在家里多舒服,唉……”
那声叹气还没发出来,身下的马儿轻轻嘶鸣一声,莫名其妙止住了步子停了下来。
沈迟大奇:“今日是怎么了?连你这个小东西也不好好走。”
马儿却是任由沈迟怎么催都不动,他无奈泄气,对江怀璧道:“咱们歇会儿吧,不急这一时。”
江怀璧颔首,两人下了马在路旁一棵树下坐了下来,两匹马温顺地站着,时不时低头啃啃已青翠茂盛的草。
沈迟才坐下,忽然又回头看了看那棵树,惊奇道:“这荒郊野岭的居然也有樟树。”
江怀璧道:“不是很正常么。”
樟树生在南方也算正常,湿润的气候养育出的花草树木也格外生机勃勃些。
沈迟往她身边靠了靠,兴致勃勃地问:“我记得你江家祖籍是在沅州,江南的好地方。可曾听过一个有关樟树的故事传说?”
江怀璧轻轻摇头,“我虽在沅州长大,却也只有七八年,江府里祖父管教得严,并未听过传说之类的。”
沈迟惋惜地摇头,“真可惜,江老太爷好歹也阅历丰富,当年官场示意时岭南交趾都去过,行万里路看遍大好河山,怎么到你这里连出门都要限制?”
说罢起了身,退后几步仰望着那棵樟树,讲起了那个传说。
“听说就是江南的风俗,说大户人家若是生了女孩儿,就在家中院子里栽种一颗樟树,等那女孩儿长大了,樟树也就长成了。若有媒婆从哪家院外看到了樟树,便知有待嫁闺中的女儿,可以来提亲了。当这女儿出嫁的时候,家人将樟树砍了做成两只大箱子,并在箱子里放上丝绸作为嫁妆。”
沈迟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
江怀璧问:“这传说倒是新奇。可为何是放丝绸作嫁妆?”
沈迟神神秘秘地吐出一句:“因为两箱丝绸,两厢厮守呀!”
江怀璧豁然明了,觉得这故事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她自己只知道樟树可制成家具,却不知道在江南还有这样一个传说。
沈迟露出羡慕的神情:“我一直在想,这江南的女儿出嫁是如何的温柔似水……若我以后娶妻,定要娶江南的女子,柔情似水呀……”
陶醉完看了看江怀璧依旧平淡的神情,不由得啧了啧,“一看你这个性子,就没姑娘看得上你。你要是女子,估计也没人敢娶你。穿上嫁衣后冷得连碰都不能碰,要身材没身材,要贤惠不贤惠,哈哈哈……”
江怀璧:“……”
“听说沈世子后宅又新纳了小妾?”还听说那小妾整天在侯府里闹腾。
沈迟撇撇嘴,“什么叫又?我之前胡闹归胡闹,哪一回往府里带人了?”
他忽然想到,江怀璧说的可能是折柔。他走的时候将折柔交给底下人看着了,那个女人狡猾得很,青楼里的本事学得样样精,还会些医术,难免不会出什么岔子。她身上的秘密可多着呢,一个远在南方的青楼女子,竟与京城郡王府的大夫有着关系,还涉及了江家的事情,定又是哪方朝堂上的势力。
那可是真的要被称为蛇蝎女人了,轻易可碰不得,他哪里敢将她收了!
“沈迟,以你的才智,真的不打算入仕吗?”
江怀璧自从知道了沈迟的伪装后,一直在奇怪这个问题。才智双全的人,从小学习各种知识,如何会甘心整天眈于美色,若如此,他学那些东西做什么?
沈迟反问:“你看我像是能静下心来,如你一般整天闷在房里想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的人么?”
江怀璧轻声道:“我不信你没有半点志向。”
但凡贵家子弟,自小所受良好的家风教养,一言一行循规蹈矩,所学天文地理才艺智谋,不只是为了陶冶情操修心养性。家族中的每一个人都与整个族系兴衰息息相关,尤其在高门大族中的嫡出更是自小被寄予厚望。
更不用说沈迟还是长宁公主的嫡长子。想当年长宁公主在京城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跟先帝说话都是毫不客气的。甚至景明帝处理藩王事宜还插了几句嘴,当今陛下可对这位姑姑尊敬得很。
这般有能耐的母亲,能教出来一个性格顽劣胸无大志的儿子?
沈迟并不回答,却反问:“那你呢?你的志向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