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
伴着曲调,亭外有人唤道,听声音是个不大的孩子,声线过于活泼。随着人声而来的是,“咚咚”的跑步声。
女子曲调微微一顿,而后小心圆回。
“嫂嫂!”青纱被人大手一挥,有一半大的孩子从亭外跑了进来,穿着锦衣华服,披着厚重的披风,跑动起来,那披风仍然抵不住他脚上动作弧度。
这孩子身后还跟着一少年,穿着自然也是不俗,却比他沉稳许多,深紫色穿在他身上,小脸上又是成年人的模样,竟不觉得有何不对。
他二人一进来,或者是说,这少年一进来,姜裳就觉得自己定是眼露凶光,不然这少年不会皱着眉朝她的方向瞧来。她连忙低头掩饰,似乎是没有找到凶光的来源,少年的视线也只是短暂一停。
“嫂嫂。”少年作了个礼,说话间那半大的孩子已经跑到了张溪敏的身旁。
“嫂嫂!三哥总是这样,咱们都是自家人,哪里需要这么多礼,对不对!”
那孩子大概七八岁的年纪,正是皮闹的时候,现下扯着张溪敏的袖子,就是一通打闹。
“是是是,四弟说得最对了。”张溪敏揉了揉宇沿文的头顶,又偏头对着宇沿邢道,“三弟起来吧,来本宫这里坐。”
宇沿邢此时不过是十一岁的少年,却从容有度,应了声,“谢嫂嫂的好意。”
“三哥!快过来快过来!浮月这里有好多糕点唔。”宇沿文从浮月手上接过一盘糕点,连吃了几口,还招呼着宇沿邢过来。
众人一听,才知是三皇子和四皇子来了,起身想要行礼,皆被宇沿邢一句“不用了”给噎住了动作。
姜裳随着孟青容起身又坐下。
心里的恨意几乎快将她吞噬,可面上还得装作平淡,她只得低着头,将所有的视线,都放在前方那唱小曲的女子身上。
见她舞袖漫步,身姿妙曼。
姜裳总觉得有些古怪,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经历的事情太多,她的感官变得异常敏感,她只觉这女子本是连贯的动作,突然一停,原本甩袖的右手也抚上了发间。
这些动作都是之前没有的,那厢的曲调正猛地一压,姜裳便见她右手猛地将发簪从发间拉了出来。
而后琴声如涛涛江海,亦或是风穿十里竹林的哗啦声,女子右脚尖往地上一点,人已如鸿雁飞出。
发簪尖锐银光一现,原那发簪头暗藏玄机。
姜裳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下意识的大呼道,“太子妃!太子妃!有刺客!”可她本已不是那个十六岁,会舞长鞭的姜裳。
猛地一跃,右手往腰间上一摸,下一秒就因为八岁的身子太过孱弱,一个狗.吃.屎扑到了地面上。
至少表现的如八岁的孩童一般,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没办法前尘之事与今日只不过过了短短的几个时辰,她尚且不能完全反应。
女子跃出时,手上的发簪尖是锋利的刀尖,被姜裳陡然的一吼,右手停了一秒,复得向张溪敏冲去。
哪知道这人,才到张溪敏的五尺以内的距离,就有玉手从右边一挥,长鞭已禁锢住她的手腕。
竟是之前那个奴婢浮月。
两道倩影,如孤鸿相交,招招过手,衣料摩擦。
姜裳心里悔恨得紧,自己现下只是个八岁的幼儿,哪里有这个本事,瞧,摔倒了吧。
“你没事吧。”有一双锦靴出现在姜裳的面前,来人伸出只手。
那只手骨骼分明,修长。
说话的声音,却又让姜裳心里一紧。宇沿邢。
还没等姜裳开口,身后老翁陡然一阵大呼,琴声越发翻滚,他将古琴一斜,琴身处早有几个小孔,右手猛地一抓琴弦,就有淬了毒的小箭朝着张溪敏的方向飞来。
此时浮月被缠,众人又是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正待担心,就听长剑忽鸣,一道身影从张溪敏左侧的亭外冲来。
长剑过境,青纱飘忽,来人如天上仙人,穿了身白袍,器宇轩昂。
长剑一过,小箭不敌剑风,落于地面。
老人一阵长笑,咬碎牙中所藏剧毒而亡。而女子却没这么好运,被浮月掰断双臂而擒。
“大哥。”
“大哥!”
宇沿邢见大哥宇沿生现身,收回原先伸出的手,对着大哥抱拳作礼道。
姜裳心里一喜,不用握那个恶心之人的手了,赶紧动着自己的小短腿,爬了起来。
回头的时候,见孟青容已走到自己身后,伸出手似要将自己抱起,见自己起来了,脸上的担心却没少。
姜裳连忙笑了笑,示意自己无事。
一场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
姜裳站在孟青容身旁,见张溪敏和那个后出场的太子相见,低声聊了几句,张溪敏便笑出声来,语气娇羞。
看来这次的宴会别有用处。
“这次实在是对不住各位夫人,等明个,本宫会派人送些压惊的小玩意,还望大家心神安定。”
张溪敏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姜裳却隐隐觉得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尤其是张溪敏说完后,低头对着自己说道。
“另还得多亏姜小姐的提醒,改日本宫再邀你相聚。今日兴趣已了,本宫就先行离开了。”
皇太子妃这般说道,还有谁能说不愿?都低头恭送着张溪敏离开。
姜裳装作自己因为之前的丢脸有些害羞,等太子妃离开,便爬进鸦红的怀里,低着头不再说话。
孟青容叹了声气,揉了揉姜裳的头发,也与诸位夫人道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