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屿愣怔了好长一段时间,丁宇叫了他几声名字才回?神。
“你想什么呢?”丁宇抱怨道,“怎么说着说着发起呆了,十三岁怎么了?是什么我不知道的暗号吗?”
“不是,”姚屿缩了缩鼻尖,“刚才说到哪了?”
丁宇:“……”
他被带动起来的感情瞬间垮了。
丁宇反思了下,可能是自己话多还没重点,让人听得烦了。
但姚同学的表情里一点没有不耐烦,反而亮起了点他看不懂的精光,他想了半天没想明白,索性不想了。
丁宇当然不知道姚屿和易羿在Omelet里的故事,那软件他下载过,没过几天就删了。
比起跟母语人士交流切磋,他更喜欢换成背单词的软件每天打卡,那样回顾过去时有数据支撑,更有成就感一点。
姚屿嘴里尝到些关于易羿十来岁的苦涩,忽而甜了一下,甜苦交加的味道缓慢而悠长地滑进喉咙,让深处的什么东西松动了一点。
丁宇直接选了最重?要的话说:“你知道他喜欢男生,不能接受也不要紧,但希望你不要表现的太明显,故意疏远什么的,这?毕竟不是他的错。”
姚屿听懂了丁宇的误会,一阵失笑。
他虽然摸不清自己在想的和想要的是什么,但绝不是不能接受这?一点。他可以随便说两句话糊弄一下丁宇,但没办法糊弄面对易羿时骤然柔软下去的心脏。
丁宇信了他的话,或者?说信不信都没什么办法,后来没再说什么。
晚自习自然是迟到了,姚屿回去后坐在位置上不断走神,干脆丢下书,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呆。
他托着脑袋仔细想了想他知道易羿喜欢男生后的反应,又因为他对这件事不是某一刻突然领悟的,一时半会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他讨厌易羿吗?当然不。
如果不是被丁宇说到,他不会意识到不管是易羿,还是他自己,关于喜欢同性这件事,他其实没有太大反应。
这?个问题给?谁都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而他似乎是个例外,从头到尾他的关注点都不在“喜欢男生”上,一场严重?的自我认知事故被他轻飘飘地略过了,直到今天才回?过味来。
牙齿传来被什么东西拉扯的感觉,姚屿一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叼起支笔在咬,笔杆的一头被易羿的手指捏住,他一松牙,笔就滑进了易羿的手掌。
“你磨牙?”易羿不太客气地问。
姚同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口水跟那只手来了个“肌肤相亲”,耳根悄悄红了,他有点想拿张餐巾纸递过去擦一擦,又怕这?么做反而显得古怪。
“我饿了。”他胡乱一说。
易羿迟疑了片刻,姚屿猜他不怎么相信,毕竟一个小时前自己刚当着他的面暴饮暴食了一餐,喂猪都没隔这?么短的。
但易羿还是信了,抬起手腕给?姚屿看了下表:“再撑一会儿,第一节晚自习下了出去买碗粥。”
听到“粥”这?个字,姚同学当场就不好了。
五针狂犬疫苗的一个月,深夜食堂的麻辣烫和烧烤成了他的禁食物品,可人学习到夜里就是很容易饿,晚饭时留的东西到那个点儿全凉了,易羿就从外面不远处的一家快餐店里给?他打包热好的粥,按着他的头让他吃了一个月。
“我忽然又不饿了。”姚屿严肃地说。
易羿把笔丢回姚同学桌上,瞥了他一眼:“今天是咸粥,加芋头和花生。”
姚屿一扫脸上的忧愁,那好像还可以哎。
*
甫阳的高三一模统一在一月初,代替期末考,考完不等下半学期,讲完卷子再复习个一周才放假。
元旦过后,整座学校笼罩在了一模的阴影之下,高三是紧张的,高一高二则是烦的。
他们市里的模拟考跟高考一样,所有学生要换考点,一中去二中考,二中去五中考,五中又去附中,就像一开?家长会校门口的喷泉就要打开?一样,一有外人要进门,学校就要搞大扫除。
此大扫除非彼大扫除,叫超级大扫除也不为过,不止教学楼、老师办公室、实验楼,包括学校最高的那栋笃行楼、操场、艺体楼,都被一片一片划分进了每个班的“势力范围”,加入了他们的卫生评分表。
周五的下午全用来办这?件事。
七班被分到的地方有八块,除了本班教室之外,一个在广场、两个在实验楼、三个在艺体楼,最后一个是笃行楼六楼的会议室。
孙冬灵把班里人砍成了八份,分别由八个班委带着,抢先从语文办公室里掠夺了一批扫把和簸箕,直奔各自负责的点。
重?压之下人人平等,易羿既然人闲着,就没有不被拉来干活的理由,他十分自觉地跟在姚屿的队伍里,一会儿看着姚同学往裤子上贴的扫把皱眉,一会儿对着姚同学滴滴答答直掉水的拖把抿唇。
姚屿怀疑要不是他手上有事,他可能下一秒就要上来损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