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利益至上的生意人,谁敢冒这种风险,借钱给这种家里有败家子的公司。
资金的缺口,迫使沈世凡的公司不得不违约,对方公司将他们告上法庭,几千万的违约款一下子就落到沈世凡的头上,再加上闻风赶来讨要货款的众多供应商。
顷刻之间,公司倒闭。
这其中所有的一切,杨爱芳和沈世凡一直瞒着沈蕴,直到沈世凡打算将沈蕴送回C市避避风头时,沈蕴方才得知。
公司倒闭,追债的人锲而不舍,沈世凡不想连累沈蕴和杨爱芳。
退学手续办得很快,沈蕴甚至都没来得及去学校,是杨爱芳代她去的。
离开S市前一晚,沈蕴跑去沈世凡的公司,原先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如今一片狼藉,沈世凡捂着头坐在办公室里,仿佛老了十几岁。
沈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一会儿,沈蓄来了。到了此刻,沈蓄才知悔悟,这个荒唐了二十二年的人,被沈蕴打着骂着,红了眼睛。
再后来,她被沈蓄拉回家。
豪车没了,娇生惯养的两人坐公交车回家,沈蕴哭了一路,到最后,在公交车上睡了过去。
沈蕴没想到,那一晚,竟然是见沈世凡的最后一面。
从S市到C市,从华丽的豪宅到破旧的公寓,就在沈蕴难以接受突如其来的落差时,又是一道晴天霹雳从天而降。
那个清晨,她正睡得迷迷糊糊间,忽然听到客厅传来凄厉的哭声。她穿着睡衣,推门而出,看到杨爱芳坐在地上,捂着脸在嚎啕大哭,手机被仍在一旁。
她吓坏了,跑过去,搂住杨爱芳:“妈妈,怎么了?”
杨爱芳抬头的瞬间,沈蕴从她眼里看出了绝望。
再后来的事……
沈蕴不敢再往下想,她偏头看向窗外,咬着唇,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不想哭,尤其在蒋竞年面前。
幸好,除了递给她两张纸巾外,蒋竞年没再做什么,也没说什么,只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任由车载音乐在密封而狭小的空间内流淌。
良久,沈蕴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哑着声音说:“对不起,害您没爬成山。”
“嗯。”
“……”
沈蕴忍不住转头看蒋竞年,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说“没关系”才对吗?
蒋竞年迎上沈蕴的目光:“下次补上,我就原谅你。”
“???”
蒋竞年笑了下:“跟你开玩笑。”
见沈蕴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蒋竞年抬手,摸了下鼻子:“不好笑?”
“嗯。”沈蕴如实答,不知道那句话里好笑的点在哪里。
“……”
“那……你等着……我百度一下……”这么说着,蒋竞年真的打开手机,在百度搜索框里输入。
——逗人开心的笑话。
沈蕴:“……”
车子开着双闪停在路边,时不时有车开过。电台里放着一首粤语老歌,沈蕴听过很多遍,是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
蒋竞年没有讲笑话的天赋,低沉的嗓音不适合讲笑话,更适合去播音。
沈蕴看他,阳光正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
“谢谢。”她突然开口。
蒋竞年止口,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看手机屏幕:“嗯。”
“我没哭。”沈蕴说。
“知道。”蒋竞年回。
“所以你不用特意讲笑话逗我开心,其实——”话到嘴边,戛然而止。
蒋竞年再看她,见她不说话,问:“其实什么?”
沈蕴低头,看那两张被自己□□地不成样子的纸巾:“其实我挺不愿意你看到我这副样子。”
蒋竞年直勾勾地看着她,视线从脸,慢慢移到那双修长的手指:“为什么?”
沈蕴抿着嘴,静默片刻,忽然长吁一口气,笑了:“也没什么,就是家丑不可外扬嘛。”
“我也是。”
“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沈蕴不明就里。
因为喜欢,想将最不堪的一面隐藏起来,想将最好的自己展现给你。怕你嫌弃,怕配不上你,所以拼命后退,明明喜欢却不敢承认。
当年的我,也是如此。
怕让你看到不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