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瑾瑶敛了笑意,伸出手覆在他的面纱上:“不惜中暑也要戴着面纱,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闭眸深吸气,手竟然隐隐颤抖,虽知这样不对,但此时的举动无关齐国律法,无关弟弟的爱慕心意,她也不是什么昭王殿下要揪出国师的秘密,亦或是铲除男扮女装、欺君之罪的邪风。
仅仅是她作为唐瑾瑶,想要确认自己内心一点点希望的想法。
唐瑾瑶虽然好动聒噪,但从不做人讨厌的事,可是面对怀信,她总忍不住多说一些话去吸引他的注意力,好的事情也好坏的事情也好,她都希望自己的声音能被眼前之人听到。
如果这个面纱下真的有什么自己不该知道的秘密,她一定不会泄漏出去,也许这样的好奇心很自私,也不知自己为何心愿这样强烈,但这件事她必须确定不可。
手牢牢握住玄色面纱的一角,唐瑾瑶睁大了眸子,目光一瞬不移,手指微蜷,手腕用力一扯,面纱脱离了他的面部,牢牢握在了唐瑾瑶的手上。
几缕碎发胡乱的黏在怀信的额头上,剑眉下是紧闭的双眸,许是太过不舒服,他的眼睛闭得不是很严实,睫毛不安地颤动着,挺拔的鼻子上也挂着一些汗珠,薄唇微泯,双颊微红。
唐瑾瑶目光轻移,他的下巴上还有一点微青的胡渣,脖子上有一处突起,分明就是喉结。
唐瑾瑶脑中轰鸣一声,仿佛闷雷炸响,眼前一幕深深印在她的脑海,与记忆中深藏的回忆一起在心湖上波涛汹涌。
国师府的初次会谈、来行宫路上的玩笑、祭神之时挺拔笔直的背影、以及她日思暮想如何也忘不掉的海棠花蕾下的缱绻风华。
他果然是男子。
唐瑾瑶颤抖着双唇,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第一次如此在意一个人的身份,也是第一次如此想要确定一件事情,现在事情的结果得到印证了,她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继续每天谈笑风生吗?
明明之前早就想好了,不管面纱下是什么结果,哪怕面对的是一张惊世骇俗的脸,自己也绝对不会再打扰他,可是现在为什么忍不住的窃喜?
时光静谧,只有他和她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仿佛天地之间只余他们二人,俗世纷扰统统不可入耳,面纱还在唐瑾瑶的手上,她犹豫着,终究还是把面纱轻轻覆在了他的脸上。
慢慢的抬起怀信的头,将面纱在脑后打了一个很松的结,保证怀信能够顺畅的呼吸。
做完这些后,唐瑾瑶拿出自己的帕子,在水盆里打湿,擦了擦怀信满是汗液的额头,本想为他脱下外衫,但一想此举过于冒犯,而且自己并不是怀信信任之人,若是因他怀疑恐怕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来回擦了几遍之后,外边传来声音,唐瑾瑶耳朵动了动,等了一小会就看到侍从焦急地推着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拽着气喘吁吁的太医。
唐瑾瑶知趣的放下帕子,等着太医来诊治。
太医看了看怀信,叽里咕噜说了两句开了个方子,宫人马上去煎药,唐瑾瑶见状,便道:“若是怀信大人醒了还请派人告知本王一声。”
侍从应声,唐瑾瑶没做多留,这个人既然是怀信的贴身侍从,从他对自己多有防备来看,此人必定知道怀信的秘密,怀信此时中暑晕倒一定要把衣服帮他脱下来,自己在此恐怕不太方便。
一路上唐瑾瑶满脑子都是方才怀信的面容,虽然双眸紧闭,但是唐瑾瑶却可以想象出那双浅眸微睁含着半分笑意,薄唇一张一合说出自己讨厌的话的样子。
思绪纷飞之中唐瑾瑶精神恍惚地回到了住处之内,刚踏进门阿绵就扑上来,抓着唐瑾瑶的胳膊问道:“殿下您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
唐瑾瑶被她抓得一懵,回道:“我没事啊。”
“殿下快进屋休息一下,听说国师大人中暑了,您进去喝点水休息休息。”
唐瑾瑶还以为阿绵在担心什么,颇不以为意地一摆手:“我还以为怎么了,我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什么时候倒下过。”
她大摇大摆地走进室内:“我让厨房做的绿豆汤熬好了吗?你去看看,怎么还磨磨蹭蹭的。”
阿绵回道:“许是太多了熬不过来吧?”
唐瑾瑶瞥了她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去厨房搭把手,看着点,别让人在汤里‘加料’了。”眸中寒光一闪而过,看得阿绵心一颤,忙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