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看逐晚娘子的舞姿还是三年前了吧,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当真是见之难忘。”
“倒是想知道是哪位郎君是逐晚娘子的有缘人。诸君可有什么消息?”
“这倒不曾听说啊!这也是事出突然,我们在场的有了眼福,等那些没到的事后听闻了消息,非得捶胸顿足三天三夜不可。”
高台下众人纷纷的议论声中,林明然绝望地站到了高台的正中间。
她着灰蓝广袖长裙,身边的舞姬皆换上了一身白纱,原本应该是白衣胜雪更胜一筹,可是林明然发现这身长裙在高台的灯光之下,竟生出莹莹的珠光,特别是衣裙摆动时,有着如流水潋滟般的光彩,素纱白衣登时黯然失色,只有这一抹流动的灰蓝夺人目光。
这衣服她要是穿着跑出去,不出这条街就得被抓回来,简直比一身红衣还要耀眼,她真的是后悔。
为什么,为什么逐晚你不拦着我!
芙蕖身后有女子撇着嘴小声道:“为了把我们比下去,居然还垫高了自己,生生比我们高出这么多来。”
小王爷这具身体的耳朵着实不错,林明然把这话一字不漏的落进了耳朵里。
其实她也很委屈好不好,这小王爷昂藏七尺,相貌堂堂,在人群中本来就容易被认出来,她才换了女子装扮,覆上面纱来躲避那些随侍。
现在被抓上来跳舞,在众多腰肢妖娆的舞姬中,小王爷是越发鹤立鸡群。
有乐声响起,台下又是一阵骚动,齐刷刷都盯着高台,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唯恐错过这一舞倾城的逐晚奔月。
芙蕖带着舞姬们踩着乐声舞动,可是站在中间的人只是傻傻的站着,芙蕖连声催促,“逐晚娘子你错过乐点了,快跟上。”
跟上?
她怎么跟上?
舞姬们挥袖折腰,轻盈地宛如春风中的柳枝,曼妙柔软。她要是用小王爷这具身体下个腰,恐怕当场就得折了。
林明然一咬牙一跺脚,把双臂张开,宛如稻田中的稻草人般,直愣愣伸展着胳膊,开始在原地旋转起来。
宽大的衣袖随着她的旋转而摆动出优美的弧度,随着她的旋转,台下一片叫好声。
……你们的要求可真低。
林明然不敢懈怠,只好一直保持着伸长了胳膊、原地旋转的动作,伴舞的舞姬在她身边充满了疑惑,“逐晚娘子这是要干什么?上天吗?”
宋唯在看台上,嘴角弯上去后就没在下来过,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让他想起来民间有个孩童玩具,名唤陀螺,跟现在的小王爷惊人的相似。
旋转了没几圈,林明然坚持不下去了,她眼冒金星,头晕脑胀,本来直挺挺转着的她不由歪了下脚,踩住了身上的长裙,一时没控制好力度,仰面摔了下去。
“砰——”
高台上的木质地板发出一声闷响,惊到高台下的观众,只见倒下去的逐晚娘子直挺挺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有人充满不确定的问道:“是不是摔死了?”
林明然被摔得七荤八素,她的目光落在了高台上悬挂的彩绸,此时此刻她只想着拽下来一根自我了结。
“这就是传说的奔月,也太难看了!就这还是花月榜的榜首?”
“我当今日能看到什么绝世之舞,半天就是转圈圈换我我也行。”
“真丢人……”
“可能许多年不练,逐晚娘子生疏了倒也不必如此苛责,我看还不错。”
这七嘴八舌的话和乐声混杂在一起,统统进了林明然的耳朵。
她现在要是扯下来面纱,说自己是小王爷,那小王爷人就丢大了。倘若她仍旧如此,那就是害了逐晚。
天神姑奶奶,她可如何是好!
宋唯呷了一口茶,静等着如一条咸鱼一样躺在那里的小王爷应当如何应对。现在小王爷的进退两难的境地他自然清楚,所以他就更好奇后面会发生什么?
一直躺着装死,等到这件事过去或者用小王爷的身份给众人一个饭后谈资的笑料?
忽然间,只见躺在地上的灰蓝衣衫的人,双掌向下用力,腰间一挺,长腿踢向半空又重重落下,一个标准的鲤鱼打挺使将出来,让自己站直在原地。
这一纵一挺十分干脆利落,如若不是一直盯着看,可能低头喝口茶就错过去了。
当真有人在台下端着茶杯一脸茫然,“何时站起来的?”
宋唯口中的茶差点喷了出去,茶水呛在他的喉间,让他咳嗽了几声,眼睛却不离开那个人。
他能看出来,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而是一套拳法的起式。
这……是要破罐破摔了?
林明然在台上站直之后,长臂伸展,足下点地画圈,忽地双掌握拳,挥合出去,整个人不似方才的僵硬死板,变得灵活起来。
这件衣裙本就宽大,林明然的拳头被隐在袖中,随着她动作的大开大合、翻转腾挪,只见那泛着水光的广袖长裙在高台上飞舞,轻灵飘逸,别有一番美感。
芙蕖等人在原地傻眼,这逐晚娘子忽然变了路数,她们都跟不上,只避在一旁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