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恨死他了。
这句话在迟洛耳朵里反复回声了几百遍,一直到关了灯躺在床上准备入睡,仍然在不断回响着,吵得他脑袋发晕。
他恨我。
他这几年一直在恨我。
虽然他知道这个结果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但是真的从他嘴里说出来,又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毕竟曾经的那一摊子事,如果真的要判别出个谁对谁错,谁又欠了谁的,根本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人类终究无法进行完美的审判。”
东野圭吾这句话莫名就一下子冒了出来,由此开启了迟洛脑子里如同翻电影一般的万千不着调的思绪。
屋内漆黑如墨,顾弛那边拿着一个kindle不知道在看什么,保持一个姿势很久了。
终于慢慢停止各种乱七八糟思绪的迟洛轻轻叹气。
已经愈合的伤疤,好端端再撕开它,天知道有多难受。
他动了动两腿,从平躺改成背对顾弛侧躺,准备放空思想睡觉。
背后的顾弛忽然动了动。
迟洛没回头,听见顾弛掀开被子的声音,然后是翻弄杂物的声音。
略一安静,接着是药瓶的窸窣声。
迟洛在心里斗争了一下,小心地翻过身去。
“没睡?”顾弛在黑暗里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微微的暗哑。
“......感冒了?”迟洛只好问道。
“没啊,复合维生素,今天忘吃了。”顾弛笑了笑,摇了摇手里的药瓶,虽然在迟洛眼里只能看见一个药瓶的影子。
“......你还挺养生。”迟洛略无语地回道。
“养生从娃娃抓起。”顾弛蹦回床上,抖抖索索地钻回去。
“.......”
山村的夜有种特别的静谧。
迟洛很快就睡蒙了过去,直到半夜两点多才有点迷糊地翻了个身。
窗户似乎不是很严实,略微透着一点凉风,窗帘被一阵阵地吹起一条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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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啦两位主演啊你们要睡到中午吗!”一阵惊破梦境的敲门声把迟洛吓得在床上打了个趔趄。
顾弛极为不满地哼唧着,揪过被子翻了个身,把自己埋在一团棉被里。
迟洛有些恍惚地摇了摇脑袋,往窗外看去。
窗户外是明媚的清晨阳光,远处的群山氤氲着雾气,有些水墨画的意味。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似乎是这黑漆漆的窗户外有一个小小的人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开门!姓顾的你给我起来!”何慕气急败坏的声音又一次在门外响起。
“......”
迟洛看了一下表,竟然已经八点半了,难怪何大导演急成这样。
“......何导。”
迟洛从何慕的表情上能够看出来,他估计是一看到是迟洛开的门,强行把一张黑脸收了收,勉强带了点温和:“你俩......闹钟呢......大家都在集合吃早饭了。”
说到后半句,何慕的温柔表情快要绷不住了,几乎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
“......没听见......”迟洛说到最后几乎没了声,毕竟何慕这么一张暖男脸露出这种表情毕竟有点可怕,更何况还是自己理亏。
何慕显然不好意思对他发火,直接越过他往房间里冲去。
“姓顾的!”何慕一把扯住被子,跟顾弛拉锯一样较量了几个来回。
“你知不知道冬天掀被子非常没人性啊!”顾弛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床上,何慕把他的衣服一把扔在他身上脸上,把被子抓到床尾。
“就给你们十分钟!十分钟!”
何慕一出门,迟洛就麻溜地换上衣服,只有顾弛还在床上眯瞪着眼睛磨磨唧唧。
迟洛抓了牙刷和杯子进洗手间,洗漱完毕以后,顾弛才梦游般地边套衣服边进来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