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才落,他猛地扣住她的脸吻了上去。
带着浓重的呼吸,热烈不容拒绝的吻。
她也知道,他是去办正事,刻不容缓,哪里能为儿女私情牵绊住。
顾长钧抱着她,垂头盯着她的眼睛:“莺莺,你在家中照顾好自己,如今我所牵挂的,就只有你了。”
周莺鼻腔酸涩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哽咽良久才说:“好。”
他的行装很简单,带了几套换洗衣物,其他的都在军中备好了。
事前广发“英雄帖”,召集了不少有治水经验的工匠,许以重金聘用,一道朝宁州去。
周莺送别了顾长钧,就在家中安静的过着日子。
一天两天过去,城里的情形却是越来越差了。西南军带来的粮食毕竟有限,能安置住当时那些流民已经很勉强,如今朝廷援粮仍然未到,城里的粮仓日渐空了,因天雨道理难行,外地的粮食迟迟运不进来,同时有更多的灾民朝江宁涌,许多地方都出现的大户人家被洗劫的恶事。
一开始这些事都还离江宁很遥远,只是听说那些灾情严重位置偏远的地方才会。如今却连江宁也不安宁了。就在昨晚,顾长林回来说,江宁一个经营茶馆的乡绅家被抢了。不仅抢劫钱财,还杀人害命。
他沉沉叹气:“整个江南都在下雨,庄稼都害了,朝廷的援粮一直没消息,也不知是不是真打算放手不管咱们了。我叫人打听了,陆大人已经和好几个地方开口借粮,借不来。”
周莺听着这些话,倒算镇定:“咱们家里连上铺子里的,能撑多久?”
顾长林抬眼看了看她:“你是想捐出去?事前也组织过捐用,不过如今各家口袋都不厚,咱们家不过勉强支撑,内院如何我不清楚,想必长钧不会亏待你,但你知道,这宅子他也才住进来,储备不会过丰。先前他也捐出去不少,瞧这形势,至少得一两个月能缓过来,能不能撑到那时候,都不好说,且这时候捐粮扎眼,灾民是为口吃的,那些趁乱打家劫舍的人,许就动了别的心思。”
顾长林道:“长钧不在家,咱们还是别出头了,外头有那些官顶着,咱们悄悄的守好门户就是了。”
周莺垂头想了想:“侯爷这两日可有消息送进来?”
顾长林苦笑:“没有。消息哪里送的进来,给那些强盗闹得,如今进出城麻烦得很。他又是去做那要紧事的,每一瞬息可能都在忙,哪里顾得上给家里报什么信?你只管老实在家候着……”
话音未落,外头就传来落云的声音:“夫人,汪先生送信过来,说是侯爷叫人给您的。”
顾长林张着嘴,出乎意料:“这么快,不是才走了两三日?”
周莺顾不上他了,红着脸行礼送他出去,将那信紧紧捏着拿回房。
顾长林从上院出来,在回廊上和汪先生遇着,顾长钧道:“什么时候送信来的?可有给我们的?”
汪先生摇摇头:“没有,想必侯爷这会子还在路上。”
顾长钧笑道:“倒看不出来,长钧还挺腻歪。”
汪先生叹一声没有说话。
再过了两天,收到顾长钧第二封信,简单说了两句前方的灾情,就详细问了周莺的情况。说他自己一切都好,吃住条件也不错,叫她别担心。
周莺提笔给他写回信,铺开洒金笺,写了两个字,外头报信来,说顾长林在外头给事情绊住了,叫内园早点落钥。周莺瞧瞧天色,还不到傍晚,知道世道乱,没多想,依言叫人锁了门。她埋头在信纸上,有许多话想和顾长钧说。
阴雨不住,入夜雨势更大了,落云铺了床盖,尹嬷嬷服侍卸了钗环,才要入睡,就听外头疾厉的打门声。
片刻四周犬吠阵阵,闹得人心惶惶,落云叫个小丫头去瞧,片刻回来,浑身淋得透湿,“夫人,咱们院外打起来了。汪先生叫告诉夫人,无论什么事千万别出门。”
打劫抢杀,抢到朝廷命官院子里?
周莺手里攥着把簪子,道:“今天二爷说不回来,是去了哪儿?去,寻个小厮来,打听清楚!”
尹嬷嬷慌道:“可不行!这时候正乱,人进进出出,惹了眼,杀到内院来怎么办?”
周莺站起身:“二爷恐怕有危险,这时节,哪里还有什么应酬,街头酒馆都不开张,怕给人抢了,他又在宁州不识得几个人。”
尹嬷嬷还想劝,周莺声音微扬:“还不去?”
尹嬷嬷怕她生气,只得叫人去打听。周莺坐在床沿,屋里的灯都熄灭了,尹嬷嬷低声道:“夫人,要不躲躲?去后厨,有个柴房,躲在里头不容易给人瞧见的,这黑灯瞎火又下着雨……”
周莺摇了摇头:“嬷嬷不用怕,侯爷留下的人,都是他身边最得力的,我不怕,我信他。”
片刻外头的喊杀声停了,汪先生进来回话,伏跪在门前廊下,低声道:“属下办事不力,叫郡主受惊了。”
周莺立在门前,黎明的微光从门隙射入,映在她脸上,细细的一条,照亮了挺翘的鼻尖和小巧的唇。
“先生辛苦了,可有伤亡?先生还好么?”
汪先生听见这个声音,眉头轻轻蹙了下,美色误人,侯爷就是为了这把声音的主人,误了多少大事。
他低声道:“无碍,伤了几个兄弟,已叫人请医者瞧了。”
周莺顿了顿,扬手叫人开了门。
面前的红漆木门从里打开,汪先生抬眼,见一个衣饰整齐的明艳妇人走了出来。
她面容上青涩的稚气还未退去,也就是十五六,侯爷什么美人没见过,缘何声名也不要了,非此人不可?
在汪先生瞧来,她那瘦弱干扁的模样甚至称不上“女人”。
“我二叔,可回来了?”周莺道,“先生昨夜反应迅速,后院的院墙下都留了人看守,想必早已知道是要有人来破门的。二叔正巧这时候有事在外,我想,不会都是凑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