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黑暗的海底,鲛人结界中,珠光亮若白昼。
在结界边缘,一道苍金的法阵突然绽开,一黑一白两道人影落下,额上的辟水符重新亮起。
祁纵没空跟卿笑寒计较,瞪了他一眼,拉着他赶往城镇道:“快,我们去找刻石。”
在祠堂边上,有一座巨大的砗磲屋,许多鲛人围在屋外,不断飘落眼泪凝成的珍珠。
祁纵拉着卿笑寒来到砗磲屋门口,原来这是族长的住处。两扇贝壳忽然打开,一个医修学子走了出来。
鲛人们立刻焦急地问:“这位仙友,刻石怎样了?”
海歌挤在他们中间叫道:“老大醒了没呀!”
这个学子摇摇头,愁眉不展:“刻石的情况不太好。虽然不发热了,但迟迟不醒,昏迷许久,怕是身体损伤过重。百里姑娘开了新的方子,我现在便去抓药来煮。”
众鲛人只好让开,可这学子没走几步,就吓了一跳,道:“卿……卿公子!还有祁少主!你们回来了?”
“嗯。”卿笑寒一点头,“请问刻石在里面吗?”
学子呆呆道:“啊,对,刻石就在里面……”
他话未说完,黑衣的身影已经和他擦肩而过。卿笑寒跟上祁纵,回头颔首道:“谢谢,请速去抓药罢。”
一天前消失的两人突然出现,学子傻在原地,不知该不该去和院长报备一声。有些鲛人认出了卿祁二人,也惊讶地叫了起来。
祁纵和卿笑寒趁贝壳还没关上,闪身进入屋内。
砗磲内部宽敞,祁纵一眼便瞧见,屏风后露出了一角床铺。他过去一看,果然是刻石躺在上边,正昏迷不醒。
床边守着一圈人,有个鲛人医师,恰好是当初和祁纵交接木板任务的青年。其余六人则是讲坛学子,除了百里惜外,全是成绩优异的医修。
他们正在小声而紧密地争论,一时间都没发现有人闯入了。
鲛人医师满面愁容,道:“百里姑娘,你开的方子真的靠谱吗?刻石毕竟是鲛人,你们芥子袋里的药材都是从陆地上带来的,未必适合他吧?”
一个医修抢答说:“仙友,这就是你狭隘了。虽然陆地上的药材不一定适合你们,但你们从没感染过魔息,连能用的药材都没有,还不如用我们的。”
百里惜摇摇折扇,道:“对。”
鲛人医师却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话是这么说,可百里姑娘并不是医修啊,我怎么记得你是用符的?”
这医修又抢答道:“她虽是符修,但次次淬丹考核都能拔得头筹。你听说过修真界四大怪才之一的药王,山鬼真人吗?她唯一表扬过的就是百里,而且我们都看了方子,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
百里惜继续摇扇,和气地说:“嗯,这次的药服下后,刻石小友就能醒了。”
“真、真的啊?”鲛人医师一脸担忧,小臂上的鳍都缩了起来。
这时有人在他背后道:“鲛人族只有你一个医师吗?”
“啊呀谁在说话!”
感应能力迟钝的医修们吓得一弹,全部躲到了百里惜身后,探出好几个脑袋。
百里惜则早有所感,抬眸叹气道:“你们终于回来了?前天突然消失,不知去向这么久,我们人又走不了、消息也传不出去,老头子和苏院长都要急疯了。”
卿笑寒无奈道:“这次是为哥哥疗伤,情急之下才不告而别的。回头致歉。”
祁纵看着刻石,只见才四五岁的鲛人男孩趴伏着,小小的鱼尾难受地蜷成一团。他后颈上的逆鳞受损严重,边缘全是焦黑的灼痕,轻轻地翕动。
祁纵转向鲛人医师,道:“我不是说你不好,但你们族里,就你一个懂治伤的吗?”
鲛人医师惶然地说:“是啊公子,你看我们住在深海,肌体都强悍得很,轻易不会得病的。所以全族就我会点医术,但是顶多帮助分娩、治小儿伤寒之类,现在碰上刻石感染魔息……唉,我真的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祁纵盯着刻石烧焦的逆鳞,半晌没说话。
百里惜看出他心绪不佳,安慰道:“祁少主,刻石体内的魔息都被你吸走了,所以神智没怎么损伤,只是肌体受创。我们的芥子袋中储存了不少治愈魔息侵蚀的药草,刻石不会有事的。别担心了,嗯?”
她停顿了一下,说:“倒是你,现在感觉如何?”
“我没事。我们长生殿的功法特殊,可以炼化魔息。”
祁纵看了一眼卿笑寒,盖过了神山山神之事。然后他皱眉道:“所以那天晚上,到底为什么会爆发魔息?”
“唉……如果各位想知道原因,便请随老身来吧。”
忽然,他们身后的砗磲贝壳缓缓上抬,一列鲛人游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族长婆婆。
几日没见,她的发鬓更加黑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不少。她看见祁纵和卿笑寒,先上前握住祁纵的手,好好地表达了一番感激。
然后她的神色黯淡下来,说:“两位公子,还有百里姑娘,请你们随老身来。前天夜里的事……恐怕只有老身能给你们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