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纵实在是不明白，这厮在一帮小毛孩面前怎么也戏瘾发作，非要演一下。
他毫不怀疑，卿笑寒就是仗着他还要压制混世魔王们的老大、没法过去揍他，才敢如此嚣张地曲解，并且当着一帮无知幼儿的面，暗示非礼之辞。
幸好，在场的只有他们懂。祁纵怒气冲冲转回身，压低声音对刻石叫：“你乱说什么呢？我真的不是狐狸精，也不想吸他的精气！”
顿了顿，又涨红着脸补充道：“更不想吸他他他他的……精！”
刻石冲他翻了个惊天大白眼。
祁纵这才松开手，这小子立刻摇头摆尾，游到他够不着的地方，不服地哼道：“那你就是喜欢人家，不然怎么老看他。”
祁纵莫名其妙：“你有完没完？这是哪来的歪理啊，凭什么我多看他几眼，就是喜欢他？”
“啦啦啦，你承认总是看他了！”
刻石得意洋洋，乘胜追击道：“这个结论是有切实依据的，你休想抵赖——喜欢一个人就是会看他比看旁人多，比如赤水对空曲那样。”
祁纵还没转过弯来：“经常看一个人，也可能是把他当做宿敌啊？”
“哦，那你把白衣服先生当宿敌吗？”
“我……”祁纵哑口无言。
“说不出话来了吧？既然你不把他当宿敌，又总是看他，那你就是喜欢他。”
刻石对自己的判断坚信不疑，祁纵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来教书的，竟然被这牙都没换齐的小孩上了一课。他觉得解释不清了，索性不想解释，却忽然想起刻石话中的一个重点。
祁纵猛然惊道：“你刚才说什么？赤水……喜欢空曲？那个被他叫闷葫芦的？！”
“是啊，我们都知道。就空曲不知道而已。”
刻石轻哼一声，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讥讽道：“赤水那个傻子，喜欢人家还不好意思，非要天天惹空曲生气。活该被空曲打。”
“等、等一下！”
祁纵感觉自己对鲛人族的理解受到了冲击，“你确定他喜欢的是空曲吗，不是海歌？”
刻石莫名其妙地道：“为什么要是海歌，海歌才三岁，我们说的很多东西她都不懂啊。”
祁纵：“可是空曲和赤水也才五岁吧？而且都是男孩子！”
刻石又翻了个白眼，仿佛不想跟这个愚蠢迂腐的两脚怪打交道了。他满脸嫌弃地说：“喂，喜欢是不分性别和年龄的。五岁怎么啦，五岁就不能被别人喜欢了吗？五岁就不能喜欢别人了吗？”
祁纵无言以对，刻石则沉默了一会儿。
他忽然低声说道：“他们的事不算秘密。空曲和海歌的爹娘都走了，他俩被赤水家收养。空曲不愿意当拖油瓶，总是逞强斗勇，搞得一身伤。赤水就找了个最傻的办法，天天气他打架。他觉得空曲跟他打，就没力气打别人了。好歹跟他打架，他会手下留情。”
刻石哼道：“是不是很蠢？”
祁纵听见他说空曲和海歌的父母走了，心中微微一跳。他想起那个青年鲛人告诉他的，刻石的爹娘也是早逝。
他不禁皱眉，道：“你们这里……是不是特别凶险？经常发生意外么？我怎么听说有好几个青壮年鲛人，都出事了。”
“出什么事？哦，你觉得我说的走了——是死了吗？”
没想到，刻石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点，瞬间竖起满身尖刺：“你想多了，他们没有死！他们只是去了一个地方，暂时回不来而已。总有一天，我会把他们所有人都带回来的！”
刻石仿佛被激怒了，低头一笔一划、用力地写起字来，再也不说一句话。
祁纵有些疑惑，但是没有追问。这种事不是秘辛、就是伤疤，不论如何，都轮不到他这个外人问询。
但过了片刻，他还是忍不住语重心长地说：“我承认你的话有道理，喜欢不分性别和年龄。可这是不是太早了？修行大道，三千无涯，儿时收束心性，更能走得长远。”
“收束心性，那还叫儿时？我不在乎长远，只要快活。最好是随心所欲，一往无前。”
刻石漫不经心地说，突然意识到什么，见鬼般瞪着祁纵：“喂，等……等一下！你在想什么啊？我说的喜欢，就是喜欢朋友的喜欢好不好！”
“……啊？”
祁纵懵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这才想明白了刚才的前言后语，涨红脸道：“我说怎么那么奇怪，你、你说普通的喜欢就普通地说不行吗？你这个表情语气，我还以为……还以为！”
“明明是你自己想歪了，怎么能赖我？”
刻石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看看卿笑寒，又看看祁纵，眼睛越睁越大：“哦——我明白了，原来你对你那朋友，是那种喜——”
“闭嘴！吃糖！”
一颗小小的饴糖瞬间被塞进刻石嘴里，堵住了他呼之欲出的惊叫。
祁纵头疼无比，迫不得已，双手合十道：“要我怎么说你才信？我对他真的没有那意思。你小小年纪，能不能多想点正经的？”
刻石呆呆的不说话。
祁纵叫了一声：“……刻石？”
下一刻，鲛人男孩雪白的腮帮子缓缓地动了一下，仿佛在咀嚼。他毫无神采的眼睛骤然亮了，像是迎头蒙受了巨大的幸福，一时间忘了外物。
祁纵心中松了口气。果然，没有人能抵御饴糖，他这还是清甜的橘子味，更是举世无双的好东西。
刻石像是受到了点化，什么也不说了，宝贝地含着糖，转身开始临帖。
祁纵总算降伏了他，感觉比屠魔还累。他也没心思再说什么了，无力地倒在珊瑚礁上，望着上方。
头顶的大海如夜幕倒扣，是一只密不透光的碗。整座鲛人族城镇，是碗中的一只萤火虫，被重重夜色积压，发出微弱的光。
祁纵满头乱绪，被这帮小鬼折腾得身心俱疲。他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念头愈发清晰——必须要退婚。
没有婚约，就不会结侣。
没有结侣，就不会生小孩！
作者有话要说：某人：哥哥就算与我结侣，也不会生小孩^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