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陈息还没睡醒，方寸干脆让造型师把他的头发揉乱，什么妆都没上地拍了这一条。他连眼睛都没睁开，脚上的拖鞋一只正一只反，揉着凌乱的头发蹭到门口开门，“——又是你个老不死的。小心我那天拿个扳手把你拆了，零件扔到护城河里，让你带着你的核心在护城河里捞三天都拼不出个胳膊来。”
这个角色的人设是有点痞气的，方寸说话的时候刻意带了一点鼻音，让台词听起来气声偏多，语中带笑，哪怕是这么狠毒的威胁听起来都像是开玩笑。
刘恨午在镜头外点了点头，他当时定下方寸的时候有些冲动，后来其实不是不后悔，但是想到朋友商酒的推荐也放了一半心，现在另一半心也可以放下了。就算方寸演成一坨狗屎，凭这个台词功底也能救过来一半了。
这种无业游民的聚居区配置的智能AI能有多智能，就算听到陈息这么说它也没有任何触动，用机械音答道：“陈息，你的快件。”
陈息接过来还没说话，隔壁高层推开窗子探出来一个人，高声笑骂：“陈息你个没良心的，又骂咱们小机器管家了。——你这是在哪儿欠的风流债啊？还给你送个盒子，找上门来了？”
这话在剧本里应当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是在剧组拍摄的时候却变成了既不见其人也不闻其声了，为了省钱这些镜头外的台词都是要后期再配的，方寸现在只能对着空气演戏。
只见方寸端着盒子静静站了几秒，然后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突然眉开眼笑，拍了拍智能AI的头，按了个满意之后推了小机器管家一把。修长的手指点在银灰色的机器外壳上，机器发出的冰冷光芒更衬得他肌肤如玉，食指修长，搭配上后期会出现的“风流债”，俨然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
“去你的。我要是有什么红颜知己也是第一个选红娘你啊。”
他笑着回道，但说话时头也不抬，只是抬了抬眼皮往上瞟了一眼，再回来的时候眼神就像是带着小钩子似的。坐在监视器后的刘恨午都看得心惊，心里不由得想到了剧本上那个“游戏人间、四处留情却又无心无情”的陈息了。
当时他接到剧本的时候一看人物就笑了，这种人物历年历届的电视剧电影里不说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哪个不是演的跟精神分裂似的，这种人物有什么魅力吗？
没想到他跟编剧小姑娘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编剧居然一脸“丑人多作怪”的表情看着他：“导演，这你就不懂了，怪不得你之前拍的片子都没人看。你以为观众在乎角色精神分裂吗？他们只在乎角色是不是好看，是不是赏心悦目，剧情够不够有冲突，只要我人物剧情立得住，就算写个神仙到纸面上又怎么样？”过了一会儿，小姑娘像是不甘心一样又补了一句，“我对我自己的水平有信心，如果这戏拍出来男主不出彩，那肯定是因为你没找到好演员！”
当时刘恨午嗤之以鼻，现在可算是抓到编剧的一个点。确实，观众在乎角色是不是好看。如果演员长得跟方寸似的，那观众还真能象征性地宽容一点，如果他的演技还像方寸一样，那就要出大彩了。
方寸说完转身关上门，镜头跟进门里，镜头里的方寸缓缓坐下，把那只盒子放在桌子上，并不急着打开，而是自顾自地开了瓶酒，没有醒酒器他就含了一口酒，慢慢地抽开盒子上的绸带。
“咔哒”一声，盒子打开，镜头跟上。
出现在镜头前的赫然是一副沾满鲜血的手套，手套下还押着一封简短的信。
方寸让酒液在自己口中滑过几下，喉头一滚将酒咽下，右手“啪”的一声把盖子拍下。
“卡！”刘恨午也就这句话说得清楚，对着镜头拍出的画面反复观看几次之后大声地赞叹，“ヤ1﹎.祢适段拍淂太ㄝ孑ろㄣ。”
跟陈爷在一起的刘导方言居然还进化了……
幸好有陈爷陪同实时翻译，陈爷把刘恨午的话转化成通用语，然后用机械音说道：“你这段拍得太好了。”
方寸也得客气客气：“谢谢刘导，我还差得远。”
但显然刘导对方寸本人的兴趣没有对方寸刚刚排的那段戏兴趣大，没有得到回答的方寸也只能讪讪地退到一边，用脚后跟踢了陈远航一脚：“把游戏机给我，快点，我都好几天没上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