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眉头一皱,赵舜的惊讶不似作伪,那赵成卿究竟在为谁奔忙?仔细想想,赵舜的确没有勾结匈奴的胆子,难不成又是底下人背着他干的?
苏成昭冷笑了一声:“陛下,如今您找不出证据便要狗急跳墙,什么污水都要往我家大王身上泼么?匈奴人残忍嗜杀野蛮无行,勾结他们做什么,引狼入室么?”
赵承心中疑惑,不过他已确定这事背后多半另有其人,也不在赵舜身上多费心思了。
当晚,赵承就睡在了中山王宫中——也不怕这埋伏了什么心存不轨之人,对他不利。
纪桓简直要被他气死了。可他这些天实在太累了,赵承机智地燃了一小挫安神的香,纪桓没一会工夫就睡熟了。
第二天一早,赵承便打了鸡血似的爬了起来,等着搜查到的新证据。
“什么?只有这些?”赵承看着满地的人偶,难以置信地抽了抽嘴角。
中山王谋反,不但没有任何实际动作只敢暗行巫蛊之术,而且连庙都没敢盖!纪桓没绷住,直接笑出声来。
“臣失仪。”纪桓赶紧告罪。
赵承严肃地看了他一眼,却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有这事一旦开了个头,就再收不住了。君臣二人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许久,赵承拿锦帕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对纪桓说道:“赵舜这谋反可真够谨慎的,我都不知是不是该说他是泄愤好一些。哎,长卿,你说他不会真的以为这些东西有用吧?”
纪桓摇摇头:“那可难讲。”
就看中山王这前无古人的奇葩谋反动作,很难说他是不是真的本身就智商低。
几天后,苏成昭自杀。他把所有罪名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把赵舜摘的干干净净。
“回去吧,把这边收拾收拾,这件事大有可为。”赵承志得意满,这一趟走得端的是不虚此行,“只是可惜了苏成昭。不过,哼哼,他以为他死了,这事就能如他所愿?”
纪桓默然。
称病不朝一个多月的天子一露面便是雷霆手段,将以巫蛊之术祝诅今上并且勾结匈奴的中山王及其同党一口气端了个底掉,中山国除。几天后赵舜自杀,赵承还假惺惺地掉了两滴眼泪。
此事之后,朝中便有人居安思危,忧心起诸侯国之乱来。群臣就该不该削蕃这个问题分成了两派,每天掐得昏天黑地,相互问候祖宗乃是家常便饭,人身攻击互揭老底更是层出不穷,就差动手了。
赵承也不急,看戏看了十几天,活生生地看着群臣掐得没了精神。他终于拍了板,认为双方说得都很有道理,但是保险起见,诸侯王的军队还是收归国有吧。
这可引发了轩然大波。朝臣还好,各地诸侯王闻风而动,写信的写信,谴使的谴使,还有找太后哭诉的,折腾得鸡飞狗跳。
赵承对他家这些亲戚十分了解,毕竟他上辈子削蕃的时候很是吃过一回亏,还险些酿成刀兵之祸。他的那些世父叔父从兄表兄们,平常都是各扫门前雪,甚至时不时还要互阴一下争点利。这回是动了他们所有人的根基,他们才会暂时结盟,拧成一股绳来对付他。可是——
只要先将他们脆弱的盟约打散,他们就再不能兴风做浪了。
关键人物有两个,一是先帝唯一还活着的叔父长沙王赵铭,一是赵承的从兄,鲁王赵琰。
如果说赵铭是皇家最德高望重的旗帜那么赵琰就是他们危难中的主心骨。比起那些荒淫无度宫中蓄养几千美人的诸侯王,和懦弱不思进取每每被臣下的谏言逼得向皇帝陛下哭诉的宗室子,赵琰是个难得的有品行有魄力有才能的正常人。他不仅御下有方,而且于治国一事上也颇有心得,是所有诸侯王中唯一一个能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打理的井井有条的人才。
要说这事情,细想起来也好办。赵铭年纪大了,就是想管也力不从心,只要许他些儿孙后辈的好处,想来他也不会太与天子为难;至于赵琰……如何对付这位软硬不吃的,才是真的需得从长计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