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并非说不过去,”纪桓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位李公子有位叔父谋了个公职,应当正是管这些事的,不然他也说不出‘帮忙打点’的话。”
赵承点了点头,尽管他对那一位抱了成见,可还不至于把个人好恶带到公事中去。他沉吟半晌,说道:“先回他说我受了惊吓,由兄长陪伴到乡下养病去了。长安之行暂且搁置,唔,另外派人看着他点。”
晚上赵承翻来覆去睡不着,纪桓以为他是心里害怕,便轻声道:“陛下若是定要等着看那幕后之人也可,您先悄悄返回长安,臣留在这就可以。”
赵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留下?你不知此地危险,还要与我分头行事?我回长安必定要带走一半人,剩下的那几个怎么能护你周全?”
“也不必吧,臣留下一半再一半就好。”纪桓顺口道。
“一半再一半?!”赵承当场震怒,“胡闹!纪桓,你这心里整天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你不要命了吗!”
纪桓万万没想到这节骨眼上他又惹了这霸王,只得在他咄咄逼人的质问中节节败退,最后只剩了嗫嚅的份。
赵承一直说得自己有些气短,才渐渐收了声。他忽然翻了个身将纪桓抱住,像小时候一样蹭了蹭他的头发,发狠中又带了点委屈:“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你好了,我才能好。”
他们总角之交,耳鬓厮磨实属平常,可赵承这番动作却隐隐有些不对劲,似乎带了三分不可言明的暧昧。
纪桓的耳朵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
赵承心里别提多畅快了。他见好就收,往旁边一滚:“睡吧,且看看明日情况如何再做定夺。”
纪桓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
一个倡女的死并未引起多大的波折,平静如死水的卢奴城依然如故。赵承私下里不止一次地冷笑,暗暗给中山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吏们又记上了一笔。
又过了几日,案情依旧没有丝毫进展,被送到乡下养病的萧家公子顶着张大病初愈的脸,摇摇欲坠地回了萧家。
他前脚进了萧家大门,后脚就有人正大光明地找了过来。
来人叫做李恢,正是李固叔父。他一脸严正,先礼后兵,问候了赵承的病,才把话题引到了案情上。
“杨氏女出事当晚,为何会在公子房中?”
赵承心道明知故问,却装出一副受惊的样子,磕磕绊绊地答道:“我、我……”他一副柔弱的样子做了十足,不住地朝纪桓身上瞟。
纪桓出门前被赵承乎了一脸脂粉,显得比赵承也好不到哪去。他十分配合地叹了口气,虚弱地说道:“那一天,几个朋友闹了一场,他们见舍弟喜欢那舞姬,便做主送到了舍弟房里,哪知……”
李恢审视地盯着他:“说下去。”
纪桓便顺从地说道:“他们本是一番好意,哪知舍弟多喝了几杯之后,闹着要在城中闲逛,直到快宵禁才回家。回去之后我们才见他房中的舞姬。可他酒还没醒,我只好让他在我房里睡了一晚。至于那名舞姬,我考虑到她天色已晚,回家不易,便让她在舍弟房中休息了。”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十分合情理。本来世家子谋杀倡女就没有什么道理,李恢也不过是例行询问。听完纪桓陈情,他理解地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多打扰了,两位公子好生歇息吧。”说罢他便站起身,准备告辞。
赵承却把人拦住了。他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怯生生地问道:“这位先生,我兄弟二人本拟往长安去,不知可会受到此事影响?”
李恢沉吟了半晌,笑道:“是了。二位便是阿固提到要一同前往长安的朋友了吧?唔,这事蹊跷,可能之后还需要二位帮助调查,所以通关文书符传等物可能会延缓签署,对不住了。”
李恢走后,赵承大喇喇地往地上一躺,笑着对纪桓说道:“长卿你听,咱们这回可还走不了了。”
纪桓翻了个白眼。
“不过这李恢倒难得是个做事的人,事发这么多天,我还是头一回见有人真管了。”赵承如此赞道。
唯一遗憾的是,那个要杀他的人居然没有派人来试探,不知是太沉得住气还是太怂。赵承多少有些失望,不过纪桓倒是为了不用再劝谏他的“以身为饵”、“瓮中捉鳖”而感到庆幸。
再这么下去他真要少活十年了。
哪知当晚,姚路家里便等来了一个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