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永安侯终于赶到了赵承闯祸的村落。他默默看着多年未见的天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纪桓走上前,对他深施一礼:“见过永安侯,仆乃贞阳侯家丞,携……”说到这他看了赵承一眼,有些头疼该怎么在农人们面前编造身份,自己的弟弟又是永安侯甥,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幸好永安侯体贴地摆了摆手,纪桓干脆闭上了嘴巴。
永安侯对赵承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而后他令人将一百金赔付给陈翁,再次抱歉道:“家甥顽劣,多有讨扰了。”
陈翁连连摆手,他们手中托着沉甸甸的金子,怎么也不肯多取,最后老人急道:“这永安周边乡里,哪家没得过您的好处?老汉要是知道这孩子真是您家亲戚,怎么也不会把他们扣下。”
两人推让间,纪桓来到陈翁面前,低声道:“长者还是收下为好,十几岁的少年最是顽劣,犯了错的就得让他们知道后果,不然以后还怎么管教?”
章函彻深深看了这百无禁忌的“贞阳侯家丞”一眼,不得不牙疼地对陈翁说道:“正是如此。”
章函彻一路上都在头疼如何招待这顽劣的天子,他早就遣人回家报了信,想必这会妻子已经欣喜地在家中准备酒菜了。
但是,可千万别留这混世魔王在家里住啊……可怜的永安侯忍不住腹诽道。
济北王翁主赵容比赵承大了十岁,年少时十分疼爱他,想必如今更甚。此番赵承到访,她不仅准备了盛大的筵席,还一个劲地怜惜少年身量不足,就好像有人胆敢饿着皇帝陛下一样。
章函彻只觉得牙疼。可他一向舍不得对妻子有些许违拗,更遑论她此时正怀着身孕。所以当赵容理所当然地说出“陛下便住在妾家中,想玩多久就玩多久”这样纵容的话时,章函彻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了。
这可是一国之君,一直在外面耽搁着不回未央宫,真的没关系么?
而在妻子将他们的行程规划到五日后时,章函彻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了。
他清了清嗓子,斟词酌句地对妻子说道:“阿容,陛下前来定是有正经事要做的,否则怎么会一直不回长安?”
赵容愣了愣,觉得夫君说得十分有道理。这时章函彻一脸幸福地对赵承告罪道:“阿容有了三个月身孕,难免有些糊涂,陛下见笑了。”
那一脸幸福简直要闪瞎赵承的龙眼,一时间,他都不好意思打扰可怜的永安侯了。
邻桌的纪桓不动声色地碰了碰赵承垂在几案下的手。
赵承会意,赶紧说道:“阿姊,不必麻烦了,我来河东的确有些事,讨扰个两三晚已绰绰有余。等以后闲下来,再来探访阿姊可好?”
章函彻顿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