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贤王夷渠公然在大殿上对赵承求娶乐陵公主,并且理所当然地毫无惧色。
和亲已经持续了百余年,可大周嫁的全是宗室女,且以父兄犯过大罪的居多。至于真公主,那是一位都没有送过的。
无论她们的生母出身多么低贱。
可是现在,却有个匈奴人胆敢站在天子面前,向他求娶他的大姊。先帝元后的长女,大周最尊贵的公主,岂是小小单于可以觊觎的?
“痴心妄想!”赵承当场拍案而起,连脸面都懒得留了。他在位时大周何等强盛,别说左贤王,就是匈奴的大单于也要向他俯首称臣!
然而夷渠毫无惧色,在他眼里,这明堂之上的天子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而已。他宽宥地笑了笑道:“陛下莫恼。我听说乐陵公主寡居多年,岂不刚好配我们的鳏夫单于?”
赵承被这强盗逻辑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强压了许久火气,才阴沉地说道:“左贤王不必说了,和亲公主向来由我国自行考量决定。”
夷渠眼露精光:“就算为了兵临城下的匈奴勇士破例一次也不行吗?”
此语一出,不仅赵承勃然大怒,连脾气稍稍温和的纪桓都皱了皱眉。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赵承冷笑道:“兵临城下?善!卿自可以试试看,看我大周是否果真无一战之力!朕一心以和为贵,贵国倒以为大周软弱可欺么!”
后来赵承当场拂袖而去,于是左贤王在大周的第一场和谈以不欢而散告终。
“蛮夷!匪徒!硕鼠!”温室殿再一次遭了秧,纪桓进来的时候,差点被一只滚滚而来的博山炉绊倒。
“陛下息怒。”纪桓劝道。可他自己也很生气,实在说不出什么更能让人宽心的话来了。
赵承总算还肯给纪桓三分薄面,闻言把正准备往地上摔的错金宫灯放了回去。他气鼓鼓地坐在一旁,满脸写着“我不高兴赶紧来顺毛”。
纪桓叹了口气,在赵承下首的席上坐下,叹道:“夷渠猖狂,倚仗的是千里之外虎视眈眈的匈奴骑兵。陛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我们实力不济,只能以理服人。”
赵承听了这话,心情变得好了点,他忍不住看了纪桓一眼,点头称是:“不错,假以时日大周骑兵必然在朕手里恢复昔日荣光,到那时,朕的骑兵便是道理!”
纪桓点头称是:“正是如此!”而后他忍不住笑了:“到那时,陛下身边大概就会有些腐儒整日劝谏您,不能失了泱泱大国的风度了。”
君臣二人趴在温室殿看了一个时辰疆域图,脑中诱人的蓝图描绘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赵承翻身坐起,沮丧地说道:“可惜,明天还得跟那个夷渠讲道理——他又听不懂。”
第二天,赵承果然拿出大国君主的架势,春风细雨般温和地跟夷渠谈了一天,让群臣几乎以为这天子要同这匈奴人称兄道弟了。美中不足的是这位左贤王铁了心要为他们的单于求娶乐陵公主,即使赵承把公主陪嫁加了三成他都不为所动。一来二去,这事便在长安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终于惊动了长乐宫。
跟夷渠唇枪舌战整整三天的赵承气得嘴里起了两个大泡,唇角也肿了。他简直要被这油盐不进的左贤王气死了。温室殿中,他屏退所有使者,气哼哼地怒骂道:“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