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奕信被她逗笑,直起身,牵上她的手,“走吧,错过时辰就不好了。”他的声音虽然不重,但身旁的人全都能见。
“嗯。”舒锦芸顺着他的肩,看向那双相握的手,脑子一片空白。
她无法思考,也不愿思考,怕一动脑,理智回来后,她便会将身边人推开。
出了宫门,她才知道这次的声势有多么浩大。
宫巷里全站满了人,文武百官分成两列,站在马车后面,而士兵则站在大臣两侧,拿着长矛,笔直地站着,目不斜视。
许是受他们感染,平时嘴碎的大臣们也闭口不言,安静地站在那儿,只是双眼不时地向宫门内瞟着,脸上神情各异。
程奕信牵着舒锦芸,没有理会众人参差不齐的行礼,径直上了马车。
马车内部很大,约摸有四平方大小,两个人坐绰绰有余。
一放下车帘,舒锦芸就挣开了自己的手,默默地坐在了左侧的软座上,垂着头,一言不发。
程奕信见状,心猛地一沉,坐在主位的正中间,与她隔了一米多的距离,静静地望着她。
“这几天,朕想了许久,”程奕信看着她唯唯诺诺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心疼,“不管你是谁,朕都会好好待你,毕竟你占着她的身体。”
“嗯。”舒锦芸低声应了一声,也许相敬如宾就是她最好的结局了吧,刚才他只是自己逢场作戏罢了,她暗想。
程奕信的喉结上下滑动,欲言又止,最后轻叹一声,垂睑闭眸。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近半个时辰,他们终于进山,而皇家林苑就在山中深处。
大道两旁植着常青树,翠绿的叶子被众人的脚步声、马蹄声震得簌簌作响,惊起一茬又一茬林鸟,扯着嗓子飞往别处。这座沉寂一年的深山终于有了生机。
透过眼前时常被风撩起的侧窗帘,舒锦芸窥得些许风貌,见着成片的绿色,她的心情开阔了许多,眉间多了份柔情。
越往里面走,道就越小,灌木丛生,众人的脚程也慢下许多。
兜兜转转,他们到了山中唯一一块较大的平地,被小涧分割成两块,稍大的那块用来安置群臣和士兵,较小的那块是皇上的私人领地,被侍卫团团围住。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搭好了营帐,也有专人检查过,确保安全。
马车在小涧旁停下,程奕信率先掀帘而出,舒锦芸在他的搀扶下跳下车,活动着筋骨。
可刚一转头,她便发现身后站满了人,有大臣,也有宫人。
她顿时僵在原地,尴尬地慢慢将头转了回去,紧抿双唇,尽力装作一切都没发生。
“皇上、皇后,请随下属移步御帐。”一名大臣上前道。
程奕信轻点下颚,侧头瞧了一眼舒锦芸后,转回头道:“带路。”
“是。”
大臣走在前头,一一为两人介绍,“……这是您休息的帐子,这是您用膳的帐子……”
眼看着他越走越选,舒锦芸忙问:“那本宫睡哪?”
“皇后自然是和皇上一起休息的。”大臣拱手回答道。
“……”舒锦芸一时语塞,“好吧。”一脸的不情不愿。
听见她这勉为其难的语气,程奕信眉尾跳了跳,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地加快了脚步。
待众人休整好,用了午膳,便是祭天典礼。
说是典礼,其实十分简陋,就是皇上将星占宫的祝词复述一遍,再在地上撒下一把万物种便算是完成了。
奈何山中空地实在是小,所以也不强求每个官员都前来观礼,更显得简陋。
舒锦芸就没有去,一个人在山中闲逛。
她踢着不知从哪滚过来的小石子,踢到哪便走到哪,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挺远,人声渐渐罕至。但她也没发觉,满脑子想着程奕信。
刚才看过营帐后,舒锦芸感觉他好像生气了,他定是不想和自己同帐,可这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要不去找映儿,和她凑合睡两晚?但是女官的营帐在河对面,走来走去的,容易引人怀疑。而且映儿的官不大,想必帐子也不大,自己去会不会给她添麻烦?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有人叫住了她。
“参见皇后。”
舒锦芸飞快转身,动作有些慌乱,脚边的石子被踢飞,不知滚向了何处。
看清来人后,她舒了口气,说:“是方御史啊,你也来林中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