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奕信将手中的奏折放下,从凳上起身,反问:“你认为呢?”
舒锦芸支着下巴,将自己的推测托盘而出,“前几日宣王谋反,虽已平定,但朝中人心还未稳。而你一早就知道这些陈年旧事,绝无可能在这个时候翻旧账,早上的事不是你故意所为。”
“嗯,不错,继续。”程奕信在她面前站定,胸口的绣龙栩栩如生,映着池子里反射出来的光,却比往日更柔和了些。
风从窗口溜进,扬起舒锦芸鬓边的发,胡乱地糊在她的脸颊,程奕信温柔地将其理顺,别在她的耳后。
脸上突如其来的温热,让舒锦芸的思路一滞,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继续若无其事道:“此事草草了结,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她的眸子很亮,那些波光粼粼映在她的眼中,像是万千星辰,忽明忽灭。
程奕信收回了手,沉溺在她的满天繁星中,温柔得不像话,轻轻问道:“为何?”
“既然是他人有心陷害,只怕‘证据’会越搜越多,到时候就不止发配南蛮之地这么简单了。”
两人呼出的热气相互缠绕,在两人周身绕成了暧昧。
舒锦芸说得专心致志,全然没发现头顶上的那束目光早就变的炽热,等她说完抬头时,却被烫得将视线收了回去。
瞧着她这可爱模样,程奕信不禁轻笑出声,“你何时变得这么聪明了?”
舒锦芸盯着他胸口的龙,争辩道:“我向来聪慧。”只是声音漂浮,听上去甚是心虚。
他不会看出了什么吧?要是被他发现自己是假的舒锦芸,好不容易保住的命就没了。
想到这儿,舒锦芸的脖颈一凉,不禁缩了缩脖子。
程奕信的眼神一闪,似带着些愧疚,可转瞬就消失不见。
他掀唇轻启,“那你还来问朕作甚?”
舒锦芸抬头迎上他的眼,问:“我猜对了?”
佛龛里的香料还在静静地燃烧,淡淡的檀香味萦绕在整间屋子,将一切黑暗、罪过都抹去。
“嗯,整件事差不多就是这样。”程奕信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重新拾起那张奏折,不曾抬眼,“还有什么事吗?”一副自己很忙的样子。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突然抬头,对仍在发愣的舒锦芸勾起一个坏坏的笑,说:“或者你留下来陪朕。”
“不用,我怕闷。”舒锦芸连忙摆手,身子后仰,全身心都在抗拒。
程奕信失笑,将手中的奏折合上,放到一边,说:“那你就先回去,有舒映陪你,应该不闷。”
“是是是,我先走一步了。噢!谢谢皇上,祝皇上嗯……龙体安康。”舒锦芸逃也似地跑走。
回宫的路上,舒锦芸的嘴角疯狂上扬,完全不像一个被抄家的人,身后的宫人无一不疑惑不解。
难道皇后高烧未退,又伤心过度,一时间失了智?
好不容易到了广安宫,她们又照例被退下,整个房间只剩下舒锦芸和映儿,她们不得踏进半分,只好怀着躁动不安的好奇心,在殿外一圈一圈地徘徊着,想要偷听到一言半语。
“映儿,我们等一下出宫去送送爹吧?”舒锦芸提议道,朱钗的流苏垂在耳边,熠熠生辉,更衬得她俏皮可爱。
“这样不好吧?现在风声这么紧,万一被文贵妃抓住了把柄,岂不是给老爷添乱?”映儿担忧地说。
舒锦芸换了个坐姿,自信地说到:“放心,有程奕信罩着呢!他方才不是说要你陪着我吗?而昨天他又给了你出宫的机会,你觉得是巧合吗?”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映儿有些动摇了,她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着,像是哒哒的马蹄声。
舒锦芸发现自己的劝说起到了作用,乘胜追击地说道:“爹此次一去,不知何时回来,路途又是如此凶险,若是不去见上一面,你会安心?反正我肯定是睡不安稳。”
她说得楚楚可怜,眼中泪花若有若无,像只乞食的小狗,惹人怜爱。
映儿终是被她说动,拍桌道:“好。”
“什么时候走?”
舒锦芸不假思索,说:“用过午膳就去,趁蔡絮浓她们还没缓过劲来,我们尽早走,不然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
“好。”
舒锦芸一头扑进了映儿的怀里,撒娇道:“映儿对我最好了!”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笑得灿烂。
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狡黠放光,她还有一事要和舒续实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