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安不知怎么,心头微动,戏谑问道:“左相也觉得玉姑娘很好么?”
宋正一歪头,就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犹疑,正要答他,他却抢先道:“我也觉得她挺好的。”
宋正不着痕迹的“嗯”了一声。
有些人,你第一眼瞧见她,心里就觉得暖和。此生余生,不管你阅尽多少人,只会记得当初看到她的第一眼,那会眼睛就像在她身上生了根一般,有些东西随之也在心底里生根发芽,一辈子也除不尽。
很多年前,也有人这么眼里带光地说过她。
我只觉得世上无人比她更好。
玉琳琅。
宋正的嘴角略略一弯。
周子安伸着脑袋往外往,宋正哗啦一下关上门,道:“我若没记错,你房里已经有八个妾氏了。”
“还缺个当家主母不是?”周子安嬉皮笑脸道,“再说了,我你还不晓得。那八个妾氏,有几个我当真碰过……这浪荡公子哥儿的名声,总得想法子撑起来不是!”
宋正嘴角弯起来,眉目难得带了笑:“浪荡公子哥也不止好色一条,吃喝嫖赌,你哪样不行。玉琳琅她身上到底还有婚约,许了人家的。”
“婚约?以我素日的性子,只要姑娘愿意,即便人家姑娘成了亲,我也能想法子将她娶进门来。”
宋正一双眼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子安,直看得周子安浑身都发毛了。
周子安啐了一口,细想了想,又道:“这个清汤寡水的也不适合我,还是我家牡丹那个泼妇对我胃口!”
想想玉琳琅那张脸,再看看宋正这张脸,周子安总觉得自己像是窥探到了一个巨大的天机,左相大人一向说一不二,杀人不眨眼,可是也清心寡欲,身旁鲜有女人。
这种护食的态度……莫不是吃素久了,也想在这山野之地开荤?
周子安咪了眼睛,笑道:“她无父无母,只要将来能将小满和她的两个家人接进京里安置好,她自然什么都能答应。不若我帮你安排安排?”
“不必。”宋正断然拒绝,轻哼了一声,拂了袖子坐下,那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一夜睡的总也不踏实,翻来覆去地,怎么睡姿势都不对,天将亮时才定了心,忽而又梦到那日雪竹死前,浑身是血地窝在他怀里,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左相,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她的手颤颤巍巍地扶上他的脸,对他说:“左相,我想陪在你身边,说好了是一辈子,一辈子啊……这才多久。”
那些人复又冲上来,扬了声对他说:“左相,你快走!快走!”话没说完,整个人扑在他的身上。一口鲜血喷在他脸上,带着他最后的热度,教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时光忽又跳转,有张同他一模一样的脸,轻声细语地说:“公子,你不晓得,我最喜欢的便是建州……安平的山水同旁的地方不一样,带着安平自有的香气……”
说完话,那张脸的嘴巴难得扬起来,眉峰上的疤痕都随着眼睛弯下来,“那里是我从前住过的地方,那里还有个小姑娘,姓玉,古灵精怪的,整日就知道欺负我!你看,喏,她就长这个样子……”
一幅画摊开,画上的小姑娘眉眼俱笑,叉着腰站在树下,佯怒地伸出一只手指着远方,隔着画面都像是在说:“你给我过来!”
“这就是玉姑娘!玉琳琅……玉姑娘。看着凶巴巴的,却也可爱,她的爹娘啊,总叫她娇娇儿……”
“娇娇儿……”宋正睡梦里重复念着三个字,一双冰凉的手覆住他的额头,让他觉得很舒坦,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握住那双手,那双手却挣扎着,越是挣扎,她越要握得紧,梦里画面上的小姑娘眉眼里带上怒意,斥她:“宋正,你给我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