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蛙稳稳地背对着她落下,接着缓缓转过身,铜铃般的大眼,直勾勾地对准娇小的她。脑海里瞬间闪过多个“生无可恋”的表情包,她对这个连两栖类都能把她视作食物的世界,感到深深绝望!
侧身闪过牛蛙的飞扑,她俯身横穿过一根斜搁在石头上的灌木,开启夺路狂奔模式!那只牛蛙,气势汹汹地追在她的身后,健壮的后肢轻轻一蹬,就越过了那根灌木。这还玩毛啊!她可不想被一只牛蛙给生吞了!
卯足劲向前跑,而牛蛙在后头穷追不舍。要进入它跳不过的地方。快速思考着的她一头扎进前方的灌木丛中。
在狭小的灌木间穿梭,尖锐的荆棘划过她的皮毛,忍着剧痛,她“嚯”地钻出灌木丛,视野忽然变得开阔,她的眼前是泥径绿流交错,枯枝烂木遍布的沼泽地。
奇形怪状的植物,弯弯曲曲,或立或伏地长在深绿接近蓝色的水坑旁,她嗅到浓郁的腐臭味,从那些妖冶怪诞,像地狱爪牙般的真菌,散播到缭绕着烟雾的空气里。
阴森森的水草下,搔首弄姿的水蛇,吐着蛇信,似等着给路过的小动物,决绝的吻。除了这些活着的生物,这儿更多的是失去动物的尸骨。
白惨惨的尸骨,深陷在淤泥中,残留的腐肉上,只有数不清的蚊虫在上面飘然起舞。她停住脚步,思索着是原路返还,去当牛蛙的盘中餐,还是冒险穿过这片沼泽,到对面去,找寻别的路,回到先前的野稻田。
背后灌木丛传来的异响,容不得她迟疑,显然那只牛蛙锲而不舍地追她而来。她不得不选择第二个方案,从沼泽地穿过去!
和大型动物相比,靠四肢爬行,接触面大,体型又十分轻巧的仓鼠,在沼泽上行路,只要小心点别踩进泥沼坑,基本上不会被困住。
对她来讲,危险更多来自那些栖息沼泽的猎手,从刚踏上来她就有一种已经被它们锁定的战栗感。以及,湿重水气带来的体温流失。
在这紧张时刻,她决定吃!拨弄脸颊,她吐出一颗红色草果,小爪捧起就啃。出发前,她带了一些口粮藏在颊囊里,以备不时之需。
进食是为身体补充热量的有效手段之一。
边吃,她边注意四遭的动静,纷至沓来的气味中,她嗅到一丝新鲜的粪臭味。她搓搓小爪,和脑袋上湿软的毛,随着这臭味爬过去。
耸立在她眼前,是一坨宛如山高的粪便,夹杂着几根未消化的菜叶。她又瞅瞅泥地上,那延伸至远方的硕大脚印。这应该是大型食草动物留下的痕迹。她通过还散发着热气的粑粑判断,对方才经过这片沼泽地不久。
看这一连串的脚印,井然有序,多却不重叠。说明对方很清楚如何离开这片沼泽,不像她一样是误闯,以至迷失方向。
所以,她只要嗅着对方留下的气息,跟着这一串串脚印,就能走出这片沼泽地!
果然善于观察环境很重要。欣喜的她,丝毫不在意闻“屎”识路有多么不雅观。这对曾经还是人类的她来讲,难以想象自己有一天会落入这般窘境之中。
但对此时此刻的她而言,这却是让她脱离危险状况的救命绳。
循着气味和足迹,她终于渡过沼泽,抵达了对面坚实的旱地。
回望一眼,黑漆漆的沼泽地,蛙鸣和蛇信都离她远去,先前紧绷的她,放缓了呼吸。
她直行数十步,潺潺的流水声,在耳畔奏响美妙的音符。寻声而去,如水的月光下,清澈的小河,嬉戏地淌过长满青苔的石块间,调皮地拍打向她毛茸茸的鼠脸。
几只肥美的小螃蟹,从她面前横着走过。她左顾右盼后,伸爪打翻其中一只。对着八爪朝天的它的肚子,她很想咬上那么一口,尝尝鲜美的蟹肉。
可生吃螃蟹,她实在没那个勇气,要是吃完闹肚子就糟糕了。
晃了晃脑袋,她沿着河流的方向,继续前往下游的河岸。她最开始的分析,和稀薄的方向感皆告诉她,河下游,距离地势低洼,水土丰润的野稻田不远。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捷径回到她的巢穴,若没有的话,她得考虑搬个家,搬到离小河近,且与野稻田比邻的地方。像人类的古文明也是起源于河流附近。
蜿蜒的河道,将她指引向一个相当眼熟的地方。因为她看到了河岸边的草地上,乖巧地躺着一颗咖啡色的橡果。
抬头望向那棵粗壮的参天大树,她回忆起那日被从天而降的鹰追杀的恐惧。抱紧自己幼小的身躯,她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
后知后觉地发现,实际上,只要她出洞朝左后方行进,绕过那天她遭遇鹰的大树,便能到达河岸边。也就是说,如果那天她逃命时,没跑另一个方向的话,她今晚根本无需冒这么大风险出来找河床。
这世事难料啊!
小心翼翼绕过大树,她意外地看见树底下,散落的几根碎骨头和几撮白毛。难不成这是那只兔子?
她叼了一截树枝,摘了朵鲜花,插在那堆白毛前,双爪交握地“吱吱吱吱吱吱吱(也带走那只鹰吧)”了几声,才忙不迭溜回自己的巢穴。
可还没靠近树洞,她就闻到和自己身上不同的气味。洞口的泥土全被扒开了,她警觉地俯下身,观察地面的痕迹,确定不是被蛇入侵后,她慢慢地爬进洞穴里。
下一幕,她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