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听得一脸青,说:“这种丑事儿就别往外面说了,好容易有个不知道我惨痛过去的,你还硬是要把我光辉形象给破坏了。是亲妈吗?”
阿姨拿拳头捶他,怀里,鹿呦呦笑得一阵颤。哥哥两手往脸上一搓,说:“好了,你看吧,这小囡果然笑上我了。”
一路上,阿姨始终在给鹿呦呦做心理建设,一会儿去到医院可不能哭啊,看到爸爸也不要担心啊,他躺床上睡觉呢,你一哭他就没法休息啦。
鹿呦呦咬着手指似懂非懂,想不通爸爸为什么在医院,问阿姨,阿姨说他受了点伤,受的是什么伤,她又摇头不说话了。
果真看到的时候,她是一阵天旋地转,怎么能叫受了点伤呢,爸爸直挺挺地躺床上,脑袋上包着厚厚的绷带。
她立刻就把来时说过的话忘记了,“哇”的哭出来。
阿姨哄了会,哄不好,被病房里西装笔挺的叔叔拉出去说话。她一个人伏在床头大声哭,怎么也停不下来。
哥哥在一边拍她的肩,问她干嘛这么忧伤,她别过脸来看着他,可怜巴巴地说:“爸爸都被包成粽子了,爸爸会死吗?”
哥哥歪着头,很深刻的思考了一下这事的可能性,可这玩意儿看是看不出来的,最后灵机一动伸手在他鼻子前样了样。
电视里都是这样验人生死的,他觉得自己很专业。
过了半晌,在鹿呦呦异常认真的注视里,他说:“没死,还喘热气呢,你哭什么,他包成粽子,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拨出她捂在胸前的小胳膊,挥了挥,说:“你看,你这两手不也是粽子嘛,你都没死呢。”
也有道理,鹿呦呦支起两手想要擦脸,哥哥被她笨拙的样子惹得不耐烦,将她手往下一拿,说:“你别乱动,马上又受伤了,又该我遭殃。”
那怎么办呀,他帮忙呗,按下她脑袋,扯着床单就往脸上招呼。她被弄得一脸通红,鼻尖嘴巴尤其粉嫩。
昨晚被打断的思绪,此刻花蝴蝶似地在眼前盘旋,脑子里思想斗争得尤其激烈,一个小人说再来啵一个吧,另一个说好呀好呀。
于是环顾四周,继续做好勘察工作,然后捧起她脸,往那水润的嘴上一啄。身后又是脚步声响起,他妈妈的声音:“要死了!兔崽子你干嘛呢!”
小锅盖头没被吓到,鹿呦呦一个激灵,躺到在床边,动动嘴巴,又像是要哭。阿姨赶忙来哄她,说:“没吼你呀,你害怕什么呀。”
她往自己儿子身上一瞪,又忍不住笑出来,说:“人小鬼大的。”
孩子对着妈妈装成熟,在爸爸面前就小了,这时候抱着他爸爸的腰,说:“爸,你看我妈怎么能这么粗鲁呢!”
鹿呦呦面前,这位高个子的叔叔,摸了摸哥哥的脑袋,说:“是啊,说话总一惊一乍的,我也老是被吓到。”
他看看床上躺着的那一位,又看看跟他长相差不多的小女孩,对自己太太说:“这段时间就难为你照顾她了。”
阿姨当然知道话里指的是谁,说:“应该的。”
“就是不知道要多久啊。”他口吻里是淡淡的愁:“毕竟她爸爸是挡在我前头才这样的,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不能不替他好好照顾……还是,给她找个保姆?”
阿姨将怀里的鹿呦呦搂紧点,替她抽了咬进嘴里的一根头发,说:“孩子什么都懂呢,这种话你别在她面前说。两个孩子,三个孩子,不都是一样带吗,我反正闲着没事做,家里不缺地方,儿子也喜欢她。”
哥哥急着撇清嫌疑:“谁、谁喜欢她了!”
鹿呦呦就这么住进了她的新家,而这一住便是许久。
自小就自己跟自己玩的鹿呦呦终于有了小伙伴,哥哥时常陪着她,小妹虽然淘气点,但因为和哥哥一样好看,所以鹿呦呦顺理成章的原谅她。
阿姨和叔叔也很照顾她,会时不时地带她去看一看爸爸,尽管他一直在床上睡着,没有醒也不会动。
她问阿姨为什么会这样,阿姨说,这是因为爸爸工作太辛苦,听过动物会冬眠吗,动物们劳碌了三个季度,冬天的时候就要睡上长长的一觉。
她深以为意。
于是一切都很好,她接受着这一家的温柔对待,等待着爸爸从睡眠中醒来。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诉鹿呦呦,其实你爸成了植物人了。
她立刻回家问哥哥,哥哥,哥哥,什么是植物人呀!哥哥支着下巴再三思索,忽地拍案而起,说:“小囡,你爸爸不得了啊,你爸爸要成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