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门口,江甜被半架着轰了出来,保安高声呵斥,江甜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傍晚时分,依旧热,江甜捡起脚边的吉他,黑色背包染了层灰,她心疼地掸了掸,拎着包躲到一边梧桐树下,树荫里凉快不少,可枝叶间没完没了的知了嚷嚷声,吵得她又有些心烦意乱。
不远处传来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响,循声望去,一辆银色面包车在几米外急刹车停下,车门拉开,两个穿着黑色背心的男人跳下车,眼神直直地往她所在的方向扫射过来。
江甜心里咯噔一下,她迅速抽回视线,转身快步往前跑。
两个彪悍大汉立马扯着嗓子喊出声:“别走啊!”
落在后头的瘦高个甩着胳膊膀子,“张总让我们请你喝茶呢!跑什么!”
江甜暗骂了声,脚下动作更快,起初还遥遥领先,时间一长多少有些体力不支,附近连辆出租车都没有,日头没有落山,天气又热,路上行人也少。
一辆蓝色三轮车由远及近,从她左边掠过,她冲车内的男人喊话,可回答她的只有“突突突”发动机的声响,耳边风声呼啸,热浪翻滚,空气像被挤压一样。
江甜拨了电话出去,铃声响过三下,她挂断,正前方不远,刚才那辆三轮车堪堪停稳,江甜再次跑上前。
“纪盛你烦不烦?一天十几通电话有病吗?看我笑话?”
驾驶座的人正巧在接电话,一连几个问题,他声音不大,音线偏冷,可该传递的怒意,分毫不少。
江甜单手撑着金属门框,男人戴着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身后脚步声逼近,她来不及思考太多,“师傅,能不能载我一程?”
对方一句话低吼完,扔了手机在控制台上,语气冷然,“不能。”
江甜眼神微黯,扶着车门的右手只好松开。
男人双手自然搭在方向盘上,余光不经意地往后视镜一瞥,视线倏地一顿,静默半秒,他伸手把帽檐压得更低,忽然改口:“上车。”
江甜意外,可她反应也快,“我坐哪啊?”她也是才发现,这是辆带车棚的电动三轮,送快递专用的。
江甜急得要死,男人不急不缓,他把右手边的移动座椅掰下,“你把吉他放后面。”
江甜火速领命,三轮车上路,身后不断缩短的距离顷刻拉开,可路边一辆辆飞驰而过的小轿车,又让她莫名紧张,眼神四下闪烁。
“滴答滴答”,控制台上的手机在响,江甜视线滑过去,屏幕上微信消息一条条跳了出来。
【纪盛:上班玩手机!上班还可以玩手机吗】
【纪盛:服务态度这么差!不怕我举报你】
【纪盛:听说送快递的羡慕送外卖的,送外卖的嫉妒做公关的,人生二级跳了解一下】
哪怕隔着屏幕,江甜觉得这叫纪盛的人还挺欠揍的,注意力被吸引,她脑袋下意识地往前伸,眼神盯着热闹的屏幕一动不动。
【乔时延:公关,不行吧】
【纪盛:哪个不行?谁不行】
【纪盛:怎么就不行了?他才多大啊】
不知不觉,尺度大了,江甜舔舔腮,耳根有些红。
“啪嗒”一下,手机被猛地翻了个身,背朝上甩去一边角落。
江甜自认失礼,尴尬地缩回脑袋,车速突然加快,经过减速带剧烈颠簸,她眼疾手快抓住车把手,可仍有点不稳,身子向左靠了下,贴上对方的右边胳膊,男人往反方向一侧,巧妙避开。
“滴答滴答”的声音还在继续,手机一直在震,可她明显感觉周身温度骤降,驾驶座上的人,帽檐依旧压得很低,几乎遮去半张脸,流畅的下颌线条往上打着厚重的阴影,仍是瞧不清长相。
微信提示音响到第十下,控制台上的手机不知何时被捡了起来,从她眼前一掠而过,在半空划出一条抛物线落去一边花坛。
她只来得及看清一排小字,挺押韵的。
纪盛:麻将三缺一,陆狗送快递。
江甜有些傻眼,这手机价格不菲,至少也得大几千,现在快递公司的待遇都这么好了?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三轮车又减速停下。
江甜警惕地向后探头,彪悍大汉早被甩出老远,她心思稍缓,转身怔怔看他,只见他用食指顶了顶帽檐,从驾驶座下去,江甜内心挣扎了几秒,也从车上跳到了马路牙子上,太阳刺得眼睛疼,她往树荫里挪了一步,目光跟着他移动。
男人脊背挺得笔直,步伐稳健,明明一件最普通的蓝色Polo衫,硬是衬得整个人清俊又挺拔,加上先前那幕,江甜觉得这人兴许不简单,直到他在一侧的花坛蹲下,伸长脖子往灌木丛里探头,眼睛黑而亮,左一下右一下地趴树叶,像极了捡球的大型犬,滑稽又可怜。
江甜讪讪地伸手摸鼻子。
脸疼,真疼。
男人动作很快,捡起手机,折身往回走,坐上三轮车,系列活动一气呵成,又那么理所当然,手机又开始震,不知他瞧见什么,眉间染上几抹阴郁,明显情绪不佳。
江甜没多嘴,刚走出树荫准备上车,三轮车却瞬间提速开出好远,江甜呆滞几秒,完全没反应过来。
也是凑巧,三轮车前脚刚走,一辆拉风的跑车正好在她左前方停下,程岁火速下车,围着江甜问:“没事吧?”
江甜视线还跟着融入车流的三轮车移动,心不在焉的,程岁语气不快,“江甜!好好一个工作每次都要搞的这么风风火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