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溪路口的那家面馆,是余琅之前住在舅舅家时,经常去吃的一家面馆,余琅在那里打过工。
余小小是知道余琅的舅舅的,一个还比较憨厚的人,孝顺父母,也听老婆的话,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心肠不错,是个好人。
余琅以前会去舅舅家住,就是舅舅邀请的,那位略有点啤酒肚的中年大叔心疼自家姐,说你放心住院,侄子交给我,我至少给侄子一口饭吃,一间屋子住!
余琅是很感激这位舅舅的,即便约的中午,对方几乎下午四点才到,也立马就迎了过去。
余小小没有过去,他在面馆外呆着,余琅给他买了一根棒棒糖吃。
他是一条小鱼,又是穿的余琅的衣服,余琅一个人住,突然身边跟了另一个人去见家长,不好跟家长解释。
所以小家伙乖乖巧巧在面馆外等,坐在一处不那么显眼,但他能一眼看清面馆的地方。
棒棒糖被他捏在手心里没有吃,他怕余琅待会儿不高兴,糖糖是甜的,可以哄他高兴起来。
余小小不认为舅舅这次一定能帮得上忙。
因为舅妈。
舅舅为人憨厚老实,没什么大本事,娶的老婆却有点能耐。
当年余琅的爸爸出事,为了急救,余母把家里的一家小餐厅门面卖了,卖的急,便是舅妈低价接了手,之后开始自己当老板娘,做生意,赚的钱是余琅舅舅工资的数倍之多,算是个小女强人。
余琅住舅舅舅妈家那三年,舅妈是抱有意见的。
那时余琅在读初中,还没搬来如今的红房子小区,所以余小小也是跟着余琅一起住在舅舅家,因此经常能见到舅妈。
舅妈管着家里的账务,在余琅身上花的每一分钱,都要单独在一个小本本上记下来。
包括家里多了一个人后,每月的菜钱要同比之前多多少,每月的水电费要多多少;
因为房间要分给余琅住,原本用来当做生意仓储的小库房成了余琅的卧室,舅妈不得不在外面单租一个小仓库做仓库用,这样下来,租金每个月又损失了几多;
还有每逢生日、过节,舅舅偷偷加塞给侄子的生活费,没有一项不在账上。
因为这,余琅从来不开口找舅舅要什么,主动帮舅舅的儿子辅导功课,还免费做家教,舅舅偷偷加塞的钱和小礼物也不敢收,有空了还做做家里的卫生、换换灯泡等。
可是余琅越做的到位,舅妈越是神经兮兮,免费的家教不让做,需得余琅离自家儿子远远的,给你房间住,就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别出来,若不是还有舅舅勉强拉扯一下,舅妈随时能把余琅扫地出门。
作为一条什么都干不了的小鱼,那三年余小小过的非常不开心。
再后来,舅舅突然工伤,舅妈的生意也突然出了问题,家里的氛围突然之间就炸了,舅妈破口骂了余琅一句灾星,还说他是小怪物……余琅便连夜找了个借口,搬出去。
搬走那天离中考只有3天。
余琅抱着小鱼缸在考点附近的桥洞下住了三天。
那三天余母还经常来电话,关心余琅有没有好好复习,叫他考试不要紧张,要休息好,吃好,不要生病了,余琅一一答应下来,然后在中考那天,考了个还不错的成绩。
余小小真的觉得恩人厉害,是值得大拇指夸赞的孩子。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没人疼呢?
半个小时后,余琅和舅舅一起从面馆里出来了。
舅舅杵面馆门口,抓着自个儿脑壳冲余琅说抱歉。
余琅说:“没事,本来这笔钱我也不想给,我会再去学校那边周旋的。不过既然舅舅出来了,要不陪我一起再去看看妈妈吧?您好久没和我一起去了……我不想她操心我。咱们去一趟,就像以前那样,您就说我过得好好的,什么事都没发生。”
舅舅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往车站去。
余小小偷偷跟在余琅屁股后头。
余琅拳头握得很紧,冷不丁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戳自己的拳头,低头一看,是那根棒棒糖……拳头骤然松开,少年心脏里有些紧绷的弦柔软了一点,没有再咯的那么疼。
他抓住了那根棒棒糖。
还想抓住那只递来棒棒糖的白白软软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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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琅的母亲在安康医院住院,地址在比较偏僻的外环西郊。
这是一家精神病专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