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不娶你,天子百年之后,杨清或许大难临头,可也未必;杨安娶了你,杨清即刻就失去了天子的信重!”
代国公夫人问她:“你觉得杨清会做如此愚蠢的事么?”
杜碧心的脸色迅速地灰败下去,沉默一瞬,她突然挣扎着要从床榻上坐起身。
代国公夫人喝她:“你又要做什么?”
杜碧心吸了吸鼻子:“我要去问他……我到底有哪一点不好。”
代国公夫人无力地哀叹一声:“杜碧心,若你还记得自己姓‘杜’,还记得你的曾祖父当年上场杀敌是何等英勇,便不许去。”
在这声哀叹中,杜碧心醒来了,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一句话到底是何等的不当。
手腕上的疼,在这一刻,逐渐变得清晰,她忍着痛楚,直至额头冒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虚汗。
然后听见母亲的叹息:“既然你这么不想做东宫妃,我也不逼你。”
杜碧心勉强抬起头,然后听见母亲接着说:“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所幸杜家却有的是还未出嫁的女郎,哪个不是姓杜?至于你——”代国公夫人失望的神情几乎要将她吞没:“明日我便派人送你回并州老宅,你且再那儿好好地想一想,这也是你姑母的意思。”
但代国公夫人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她的贴身婢女突然从外头跑了进来,脸上一片惶惶之色:“夫人,宫中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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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皇后素服脱簪,无声地坐在丽正殿里已经坐了一整天。
她的乳母许夫人看着脸上看不出神色好坏的杜皇后,不由感到心焦,问她:“娘娘现下决定好了么?您向陛下动之以情,陛下总会宽宥您的。”
“宽宥我?”杜皇后笑了一声,“我做错了什么,要陛下来原谅我?”
许夫人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她,许久才道:“那您又何必穿成这样……”
杜皇后一笑:“郭淹,郭大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忠贞爱国之士。他死了,本宫素服哀思,不也是应当?”
许夫人心中悚然一惊,想要劝她,又不知道从何劝起。
一时间,主仆二人相对无言。
杜皇后招来贴身的近侍,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近侍一溜烟地从丽正殿的后门跑开了。
前头突然传来一阵大声的禀告:“陛下驾临——”
匆匆的脚步声停滞了一下,而后加快了脚步向内殿的方向奔来。
杜皇后回过神来,从美人榻上起身,站到了一旁。
天子的怒喝响起:“你这毒妇!”
杜皇后丝毫不见畏惧,也反唇相讥:“你这老匹夫!”
天子的手几乎要扬到她的脸上,最后还是在杜皇后冰冷的目光中停下。
天子负气,甩开手,转过身,不去直面杜皇后:“你胆敢欺瞒朕,欺瞒了这么多年,而今还敢言语犯上!是不是下一刻,这天下就要姓杜了?!”
杜皇后捋平自己的衣袖,语气平淡:“妾实在是听不大懂陛下的话,妾过往做过的恶事太多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您指的是哪一件。”
“杜媖!”天子已是暴怒。
杜皇后却自顾自地重新坐回了美人榻上,垂下头,看自己袖口上绣着的一朵雏菊,语气闲凉:“若陛下只是来寻麻烦的,大可不必。妾殿中茶水简陋,招待不得陛下。”
天子看着她的模样,冷笑起来,伸手从怀中掏出了郭淹的血书,扔到她面前:“皇后,念一念这绢帛上写的是什么——”
杜皇后一个眼神,旁边的宫人便抖抖索索地捡起了那卷被天子丢到她脚下的绢帛,递到她手上,她看了一眼,念了起来:“临江王不能负天下之重,而孝景以汉武承宗庙……”
杜皇后似笑非笑地问他:“陛下,您说,是哪位皇子如此自负,竟然敢自比汉武帝?”
作者有话要说:微博@昆仑山挖宝
以后就尽量不写作话啦
……
临江王指的是汉景帝的长子刘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