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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九十一(1 / 2)


往南没走几天,沈寒香就发觉孟良清不对劲,成天和几个手下腻歪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些什么。

她心里寻思着,男人心里有点小秘密,是应当的,但他们都是夫妻了,这一趟本就是陪她游山玩水来的,岂可心不在焉?

于是吃饭的时候便就搁了筷子,直截了当地对正给她盛汤的小侯爷说,“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孟良清放下汤碗,神情严肃。

“什么事?”

见沈寒香看着他不说话,孟良清不禁有些纳闷,该不是她知道了自己其实是去查案的?

沈寒香揉了揉眉心,一副下定决心豁出去了的样,说:“你是不是计划着要和手下去逛花楼,还是想去哪里找乐子,还是有人找你回去办公事,咱们既然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就该把俗事都抛下。”

孟良清一听见“花楼”二字已变了脸色,沈寒香却还拿着根筷子比划,他略略垂眼,大抵是夫妻日久,沈寒香连礼数都不想在他跟前守了……可他只想把她手里的筷子拿下来放好……

“你误会了。”孟良清干脆打断她。

“误会什么?我是想说——”声音顿了顿,沈寒香饶有兴味地倾身凑近了些,警惕地四下瞄一转,视线落到孟良清脸上,“要是你们打算去,可千万带上我!我还没去过,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孟良清脖子脸顿时通红,将她推开一些,只见沈寒香嘴角弯着,显然是在戏弄他,她已许久不曾这般捉弄他,上一次似乎还是在戏园子里,那时候她可真是大胆。

“你……”孟良清“你”了一声,就憋得有些无可奈何,摇了摇头,“我们不去。”

“不去就不去,去的时候叫上我就成。”沈寒香端起飘满蘑菇薄片的炖鸡汤小口喝起来。

当晚在客栈里,半夜时孟良清起来,一阵蹑手蹑脚窸窸窣窣穿好衣服正要出去。

“相公,你要去哪儿?”

“……”他僵硬地转回头,沈寒香在床托着腮看他,似乎早已料定他要出去。

“去……”孟良清舌头打结,满头大汗地说,“我饿了,叫人怕吵醒你,下去拿吃的。”

他二人离京之后,打扮作寻常商贾人家,他是个腰缠万贯却瘦得下巴尖尖的富公子。

“我就是你霸道善妒的原配娘子。”沈寒香一面说一面嗑瓜子,瓜子皮丢在小碟里,“侯府里的人过得太一板一眼了,难得有机会出来游玩,不能再拘着了。”

孟良清是事事依着她的,自然没有反对。

谁知沈寒香入戏越来越深,渐成不可自拔之势,弄得他想查案都脱不了身。

这天夜里,孟良清和他的四个手下,在客栈的天井边围着。

“最要紧的,是一份名单,皇上想知道,地方官员之中,到底哪些与严相相关。周奇的家眷属下已找到了,七年前进千绝山隐居,不过这是此前刑部掌握的消息,后来因为周奇死了,此事不了了之,不知他的家还在不在山中。”说话的是白瑞,另还有四五名装扮各异的男子,分别是商人、书生、道士的装束。

白瑞与福德两个,出门仍做孟良清的小厮随行。

“嗯,所以属下等先去千绝山,一有消息便传书给大人,孟大人尽管与夫人游山玩水,一路缓缓行来便是。”

因孟良清说自己是下楼找东西吃,只拥着一袭裘皮,白瑞怕他受了寒气,便道:“少爷赶紧上去罢,沈姑娘近来……脾气古怪……怕是不能久等。”

孟良清担忧地抬起眼睛看了看窗户,那是他和沈寒香住的房间,亮着灯,窗扉紧闭。

“嗯,我先上去,你们各自办事,随时禀报。”

孟良清趿着鞋一面上楼,一面心想,手下都派出去办事的好,免得沈寒香缠着他上花楼去。别说他脸皮子薄从来不去花天酒地,就是偶或与三皇子林文德他们谈事,也都在包间里,难得见到不正经的人。

他叹了口气,推开门。

屋里静悄悄的没个声响,沈寒香竟已躺下睡着,孟良清不禁失笑,把酒酿圆子放在桌上,走近揉开她锁起的眉心,坐在桌边把宵夜吃了,才爬上床揽着沈寒香睡了。

这么一路闲散地南下,走走停停,两个月之后,才到了江南之地。沈寒香看中了湖边一所大宅子,宅子里有花有鸟有水,便租了下来住着。

有天晚上沈寒香醒来,迷糊着摸了摸身边,孟良清又不在。她直直坐在床边,发了会儿愣,才又倒头去睡。再醒来时,天都亮了,沈寒香动了动脑袋,发现自己躺在孟良清的臂弯中。

孟良清还睡着,晨光之中,他的面容显得格外疲惫。

沈寒香起来梳洗,叫随行的徐大夫带的小童给孟良清煎药。

徐大夫须发全白,就在一旁挑选草药,因有了落脚的地方,他也偶尔进山采采药。

“南边药草种类齐全,有不少要新鲜采摘的药材,北方可不易见到,还有些毒虫毒蛇,抓了入药都是很好的。”徐大夫一把年纪,膝下四子两女,都在家中药铺继承祖业。

他老人家还走得动,愿意跟沈寒香他们一路出来。家里医馆交给儿女打点,也算后继有人。

“徐大夫,你过来。”沈寒香冲老大夫勾勾手指,谄笑道:“这一路有劳您了,不过还要再麻烦您一件事。”

徐大夫道:“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姑娘尽管使唤。”

“当然不是,我就是想知道,孟良清现在吃的这些个药,都有什么功效。”

那徐老头目光瞬时游移起来。

“哎,我这是伤天还是害理了?”沈寒香急了。

“这药……不是我开的,但其中有几味,有以毒攻毒之效。姑娘听过一句话,是药三分毒,何况是□□,于身体自是有些损伤。老头也觉奇怪,但再三与小侯爷确认过,就是这个方子,我也只好照方煎药。”徐大夫坐在藤椅里,摇了摇,望着日头,叹了口气,“人呐,富贵有命,从生到死,都有因果。姑娘也不要太担心,小侯爷是大富大贵的命,自会有寻常人想不到的福报。”

沈寒香也只能听听,一面点头,帮着徐老头掐草药。

到了晚上,沈寒香坐在床边上纳一双鞋底,灯不够亮,叫了三两进来陪她说话。

孟良清则一入夜就出去买彩线去了。

三两把灯拨得亮一些,一手掌着端到小桌上,低头仔细看沈寒香绣的木槿花,非吵着让沈寒香给她画,沈寒香画了,就有点不想动了,手肘碰了碰三两,“弄个炭盆来,我们烤点东西吃。”

三两眼睛一亮,“哎”了声出去弄炭盆,埋了红薯和土豆在里头,主仆二人烤火。

忽传来彩杏的声音,她端来个铜盆,给沈寒香擦脸擦手,笑道:“你们偷着弄东西吃,也不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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